------------ 第一卷 ------------ 对于人间我有一点失望 何稚晚喜欢秋天,她觉得秋天是一个适合哭的季节。 何稚晚喜欢夜晚,城市的霓虹往往会无限放大一个人的孤独。 就在站上天桥的前一秒,何稚晚刚刚结束一场朋友聚会。灯红酒绿的光影里,她努力适应着夜晚的热闹。敏感的人在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地方,连笑都小心翼翼。就在适才,还有一个男人悄悄递过手机,轻声问道:“小姐,可否留一个联系方式?手机号或是微信都可以。” 这个年代什么事似乎都变得简单了,交朋友也只需要一个二维码。 对于这种突然出来要微信的人·,何稚晚早已少见多怪。可是当她看到那男人给的是电话联系人的界面时,突然来了兴致。她抬头直直盯着男人的眼睛问:”微信不是更方便吗?“ 男人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你不一样。” “哪不一样?” “像太阳。“ 人们为什么喜欢太阳,因为人,是向暖的生物。我们惧怕着寒冷和黑暗,所以我们向着太阳无比靠近。 何稚晚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何这么说,或许这只是撩的一种方式吧。但是太阳一词,却扎在她的心里。这太阳不就处身寒冷而黑暗的宇宙嘛 看着天桥下的车流匆匆而过,何稚晚突然有些羡慕,羡慕他们都有归宿。 就像小时候,陪伴小山村寒冷夜晚的,是空旷的田垄和映着远方霓虹的天。而她幼时的梦想就是去看看外面的霓虹,最好是可以有一个温暖的小房子,傍晚夕阳从落地窗洒满整个房间,晒了一天的衣服存留在阳光的味道。 养只狗,养只猫,爷爷爱喝酒,奶奶爱听戏 有人问,为什么没有爸妈 她说,还未找到 十年后,她找到了爸妈 二十年后,她在北方有霓虹的城市落脚了 可是每到一个人的夜晚,她才想起,原来自己如此孤独。 天堂的酒,也不知道爷爷喝的是否舒心。她在朋友那淘到很多戏曲的老式碟片,一个人窝在家里,一听就是一下午,恍惚间觉得奶奶就在手边,伸手摸到却是早已凉透的茶盏。 我们在长大,生离死别也在长大。 何稚晚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对于人间我有点失望.“ 人到夜晚,情绪总变得脆弱。午夜的朋友圈,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悲哀,自己会流泪,旁观者会沉默。字里行间的故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何稚晚的思绪随着迷蒙的车灯飘向远方,以至于手机铃声响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看是秦舒夏的来电。 手机刚凑到耳边,就传来她急匆匆的抱怨,‘’你参加个朋友聚会这么晚还不回来?猫小奇和哈小喵要不要了。猫小奇又在拆家,我和哈小喵是拦不住了,你赶紧回来。。。。。。‘’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叨叨不歇,何稚晚叹口气,默默把电话挂了。 这些让人失望的琐事,给了何稚晚偌大的希望。 这时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是个陌生号码。何稚晚疑惑的接了,对面停顿几秒,“你好,我是陆宇,你。。。到家了吗?” 听声音,何稚晚猜出了他是刚才要号码的男人。出于礼貌,她回了一句:“快到了。‘’ 简单的道了句晚安之后,何稚晚看着通话记录最上面的号码思索了一会儿,最终保存了下来。随后点开微信,找到刚才的朋友圈,果断删除。 人间挺有意思的,走着瞧呗。 ------------ 一猫一狗 拂晓里的城市,犹如一个出生的孩子,慢慢的啼哭,庆祝悲伤随黑夜而逝,喜迎这充满未知的人生。 走街串巷买豆浆的吆喝叫醒了这座城市熟睡的人们。 秦舒夏被吵醒,迷迷糊糊地翻个身,推推身边昏睡着的何稚晚,''去,我想喝豆浆。“ 何稚晚的内心是绝望的,阴阴自己才是喝多的,需要照顾的一方。散发着贤妻良母光辉的她,,还是无奈的伸手摸到床头的手机,睁开迷蒙的双眼,努力看清手机的屏幕,看完伸腿踹了身边人一脚,‘’才六点半,喝什么豆浆!“ 被子里的人吃痛的闷哼一声,反驳道:“你要不早点去,豆浆就被抢没了。你今天不是还要去福利院做志愿活动么,早起早准备啊。” ‘’早知道,昨晚就不喝酒了,头疼死了。“何稚晚用被子蒙着头哼哼着,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艰难的掀开被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挣扎着坐起身。 这栋房子是何稚晚和秦舒夏一起租的。房主是何稚晚的大学同学,现在人家出国了,她便和秦舒夏一起住在这里。 秦舒夏和何稚晚是发小,从小一起上学,一直到高考之前。 高考那年夏天发生了很多事,那一年,何稚晚第一次过了一个有父亲的生日,尽管一起的还有另一个女人和突如其来的妹妹。虽然是她的生日,但是那个蛋糕是妹妹切的,蜡烛是妹妹吹的,甚至自拍她都没有参与。看到妹妹熟练的流程和她们一家三口的亲热,让何稚晚心里堵堵的,最后她选择了躲避。她和秦舒夏约在路边的烤串摊边,那个夜晚,两个小姑娘第一次喝的酩酊大醉,哭得一塌糊涂。何稚晚抱着酒瓶说,“我好想有一个人能看到我的孤独,我想有个家,普普通通就行。”秦舒夏哭的更惨,就在前一天,她爸爸妈妈协议离婚,谈到抚养权的问题时,两人都陷入沉默。她也没说话,像个听不懂大人说话的小孩子一样,不哭不闹。 “我那么乖,你说他两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呀?” 何稚晚张张嘴想安慰她,却发现原来她自己不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嘛。她伸手抱住秦舒夏,轻声说:“没关系,我们也不要他们。“ 高考结束了,何稚晚去了北方的一所艺术院校,坐了二十个小时的绿皮火车。秦舒夏留着了那座城市的一个专科学校。火车上,何稚晚给秦舒夏发了三个字,“我等你。“ 秦舒夏三年后大学毕业,带上她所有的家当义无反顾的坐上了去北方的火车。两人住着民巷里的房子,有阳台,有厨房。还有一只哈士奇,叫猫小奇,一直肥肥的猫,叫哈小喵。 哈小喵是何稚晚大三的时候捡的。 那一天,她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女生偷摸摸的把鞋盒扔到路边。路过时听见盒里发出声响,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只小奶猫。大学宿舍是不允许养宠物的,何稚晚蹲下身子伸手摸摸它的小脑袋,小声的道歉,“对不起,我带不走你。” 后来每天晚上她都会拎着食物过去看它,这是她能给它的最大的善意。可是小猫通人性,白天躲在小树林里晒着太阳睡懒觉,晚上就跑到路灯下等着何稚晚从图书馆出来。半年时间,哈小喵就从一只瘦弱的小奶猫变成一只大肥猫。它很机灵,除了何稚晚,其他人一概不理,不少人都好奇,这只高冷的猫是怎么肥的。 搬出宿舍那天,何稚晚拎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拖拖拽拽的走到熟悉的小树林边,目光穿过斑驳的光影,一眼就看见趴在树枝上那只慵懒的猫。她轻唤一声,惊扰了它的美梦。它抬起头有些吃惊的看着何稚晚,“喵”叫了一声,便跳下树,迈过草丛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何稚晚伸手艰难的把它抱起来,还不忘吐槽一句“你怎么越吃越胖!等秦舒夏过来,你们俩一起减肥好了。” 哈小喵悲伤的喵了一声后,就被何稚晚塞进了帆布的挎包里,包的尺寸刚刚好,它把身子蜷缩在里面,脑袋搁在外面。何稚晚把它挎在身上,推着箱子,哼哧哼哧的走着。 秦舒夏是第二天晚上到达的,何稚晚放下还没收拾好的屋子,接着用帆布包把哈小喵带着去接她。秦舒夏刚下火车,看到何稚晚怀里灰胖灰胖的肥猫时,直接冲上来掐着它的脸惊喜的叨叨着,“我的妈呀,这猫也太胖了吧!还软乎乎的,太可爱了!” 秦舒夏的分贝成功的吸引了路人的围观,何稚晚迅速的把怀里笨重的累赘塞给她,“你喜欢你拿着吧。“ “我的妈呀,这么重!” 秦舒夏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何稚晚,开始思考这个女人是不是傻,为什么要拎着这么重的猫出门。哈小喵也愣着在,可能受到了秦舒夏那热情的惊吓。何稚晚一脸得意的看着眼前双目相瞪的一人一猫,随后拎过秦舒夏身后的行李箱和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吧,见见我们的新家。“ 夜晚的城市就像微醺的少女,是最迷人的。昏黄的路灯,悠晃得人影,路边摊早已坐满了人,他们就这便宜的酒聊着高贵的梦想,只要天不亮,梦就不会醒。 而房子里两个女孩的梦,也就在今夜刚刚开始。 何稚晚心疼秦舒夏舟车劳顿,便决定自己在家下面条吃。吃过饭的秦舒夏突然兴奋起来,把那些大包小包全部拖到客厅,一包一包的拆开,“你看看我给你带的衣服,这些可是独家的哦,绝对不撞款。‘’ 何稚晚一件一件的拆开,边看边不留情面的说,“这不是你网店剩的吗?你别忽悠我,作为股东,你店里的每件衣服我都认识。‘’ “这不是网店总部要转移嘛,这就算你这个月的分红了。” 秦舒夏学的是电子商务,大二就拿攒的钱开了一家网店,何稚晚拿出一部分钱入股。刚好她是学的影视摄影与制作,宣传和策划都靠她的技术支持。那段时间是秦舒夏最难的时候,一个人凌晨就去批发市场批货,也常常因为分货忙到深夜。 何稚晚有空也帮她做做客服的活,两个人忙的慢慢有了起色。秦舒夏大学毕业的时候,网店已经有了一些规模了,加上何稚晚在背后做宣传,知名度也提高了。大学毕业后,秦舒夏果断把她那改为分店,交给一个学弟负责,自己则卷着铺盖卷把总部搬到何稚晚所在的城市从头再来。虽然有辛苦有未知,但是两个孤独的人在一起,就不会孤独。 女生总会把日子过得津津有味,尤其是两个人在一起。秦舒夏并不急着把带来的资金操持网店的事,而是在网上开始疯狂的买家具,买日常用品。就在装修工作完工之后,何稚晚从朋友家领回了刚出生的猫小奇。 哈士奇拆家的名声可不是吹的,秦舒夏看着崭新的家具,再看看何稚晚怀里呲着牙的小奶狗,忍不住偷偷冒汗。 回忆真是有趣,像是一场短暂的穿越。 何稚晚睡眼惺忪的下了床,摸摸睡在飘窗上的哈小喵,睡梦里的猫翻过身,拿着软乎乎的肚皮对着她。猫小奇也醒了,傻乎乎的凑过来,然后学着主人的样子,一腿锤在了哈小喵的肚子上。重击之下,哈小喵果断翻身,伸出猫爪,迅速在狗头上一顿暴扣。 猫小奇被打的嗷嗷叫,向何稚晚投来求救的目光,何稚晚却不打算出手相救,因为它平时拆家,哈小喵也就是这么揍它的。 秦舒夏起床的时候,何稚晚已经把早饭买回来了。一猫一狗打成一团,豆浆的温度刚刚好,阳光正暖,岁月静好。 ------------ 要电话的男人 “吃完早饭,你什么安排啊?”何稚晚边给饿急的两小只喂食边问。 秦舒夏悠哉悠哉的吃着包子,“你今天不是要去福利院帮小朋友们拍照吗?我一个人闲着也没事,等会儿约赵乐阳去看看店面吧。” 这个月初,秦舒夏突然吵吵着要去开一家婚纱店。何稚晚觉得她是想一出是一出,她却一脸正经的说:“婚纱是多少少女的梦啊,我开个婚纱店就可以天天抚摸着它们了。再说了,我开店,你们摄影工作室过来帮忙拍照,你不就又有一笔分红了吗?” 如果是别人,一定会觉得她是个骗子,可是何稚晚却被这熟悉的套路忽悠了。话不多说,直接把自己在她网店拿的所有钱再次供了出来,“我就这么多,赔了我们就带着它两睡大街吧。” 如果一个男人遇到这么个贤内助,一定会感动到哭,可是女人永远不会满足。 秦舒夏倒了一杯豆浆,小心翼翼的递给这位贤内助,然后赔笑着说,“你看我出去谈事,带个猫拽个狗,人家肯定不相信,不如。。。。。。” 何稚晚听完她的话,脸瞬间就垮了,张张嘴,却又无话可说,遇上这样的人,也是栽了。“你知不知道你不要脸的样子,真是倾国倾城。” 一听这话,秦舒夏更不要脸的回了一句“我知道。” 何稚晚最后还是败给了她,一手拎着笨重的相机,一手牵着欢脱的猫小奇,背后猫咪箱里的猫还在睡觉。秦舒夏把她送到门口,给她打了车。上车后,司机看着这么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不禁有些心疼,“小姑娘你不容易啊。“ 何稚晚按着打了鸡血似的的猫小奇,哭笑不得的说:“是啊,生活不易啊.“ 师傅可能觉得遇到同病相怜的人了,一路上都在给她灌输一些热爱生活的鸡汤,何稚晚一边回信息一边附和着,倒是猫小奇像听懂了似的,嗷嗷叫。 何稚晚发了条语音给已经到达的师哥,福利院门口不允许停车,她只好让他来接一下。师哥很快就把电话打了过来,刚接通就听见师哥在电话一头笑的直抽抽,“哈哈哈,咋了,你家狗疯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大哥,你能不能别笑了。今天家里没人,我只能把它们带过来了。” “带着吧,反正那些小朋友们和它俩也都熟了。你家狗话这么多,有冶疗自闭症的奇效啊。”说完,忍不住又疯狂的笑了起来,何稚晚满脑子黑线。过了许久,他才平定下来,“好了,你直接在最后一个红绿灯路口下吧,我找人在那等你。” 他刚说完,何稚晚就迅速挂了电话,伸手去掐身边那只疯狂制造噪音的狗头,真是生活不易啊。 猫小奇在座椅上踩来踩去,何稚晚按也按不住,只能一直跟司机师傅道歉,“师傅,不好意思啊,这狗不懂事,给你把座椅踩脏了,我下车一定擦。” 北方人性格里自带着热情,所以往往会自来熟。 师傅却完全不介意,乐呵呵的说没事。车到地方了,何稚晚打开车门先把猫箱拎出去,然后把机器小心翼翼的放到地上。当她回头拉狗绳时,这傻狗居然死活不下车。何稚晚瞬间暴走,“你走不走!” 猫小奇感受到了即将爆炸的气息,偷偷瞄何稚晚一眼,然后果断把头转了过去。 看到它的样子,何稚晚气不打一出来,撸着袖子就准备揍它。就在人狗即将大战之际,一双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回过头,是一个男人,寸头,有点黑,不过个还挺高。 “简越叫我过来接你。” 原来是师哥叫的人,这让何稚晚的桃花梦提前醒了。 “哦,是师哥叫你来的啊,”何稚晚拽着狗绳,打招呼有些艰难,“你先帮我把狗拽出来吧,实在不行就肢解。” 男人低头笑了一下,虽然黑了点,但是他的五官长得大大方方的,一脸正气,突然笑的一下,让何稚晚有些悸动,但是很快她就扼杀了这种感觉。这么多年,她也曾期待过甜甜的恋爱,后来慢慢的发现自己不是不想爱,而是不敢爱,这是一种最大的孤独。 男人接过狗绳,看向车里赖皮的狗眼神变得犀利而充满震慑力。猫小奇也感觉到氛围不太对,回过头就撞上一双鹰一般的眼神,狗腿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的从车里走出来。 何稚晚在男人身后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从车里走出来的猫小奇。男人转过身,低头对上何稚晚的眼神,眼底藏笑,“这狗,欺软怕硬。” 欺软怕硬?他可能是不了解这只狗,不,他是不了解何稚晚这个人。 何稚晚懒得和他掰扯,选择直接无视他挑衅的眼神,转身走到副驾驶边让师傅摇下车窗,她从包里掏出一杯热的牛奶递过去,“师傅,真不好意思,踩脏了你的坐垫,还让你等了这么久,这杯牛奶,小小的弥补一下。” 师傅开车这么久,没见过这么乖巧的姑娘,笑呵呵的把牛奶收下,哼着小调发动车子,悠悠然的走了。 何稚晚回过头发现,男人的眼神还是在她身上。她尴尬的摸摸鼻子,随后指了指他手里的狗,说:“你帮我把狗牵过去吧,东西我自己来就行了。” 男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你说反了吧,你这一箱子机器,重量可不轻。” 何稚晚可能是和男生称兄道弟久了,对男生的行为失去了判断。男人眼底的宠溺和笑意,在她眼里,统统归为挑衅。 “我不喜欢欺软。”她说完就伸手去拎机器。 男人被怼的一脸无奈,抿着嘴偷偷看向四周,确定暂时没人看向这边时,俯下身子,伸手劫过何稚晚手里的箱子,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臂膀上,盯着她的眼睛问:“软吗?” 何稚晚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触电似的甩开他的手,慌张到有些结巴,“你...你干嘛?耍流氓哦!” “姑娘,被占便宜的是我好嘛。” “搞得像谁乐意似的。”何稚晚说完背起猫箱,头也不回的的走了,必须得赶紧逃离这个疯子。 不就在健身房举了几天铁,有点肌肉嘛,显摆什么呀,手心的老茧多,那么粗糙,肯定没有女朋友。带着小情绪的她,气鼓鼓的走到福利院。 今天福利院举办元旦晚会,何稚晚在这里已经做了两年的义工了,孩子们跟她也熟。师哥简越很早就在这家福利院工作,这些年大大小小也捐了不少资金和设备,今天这场活动就是他们团队负责的,何稚晚被邀请过来给孩子们拍照。 进了福利院,猫小奇和哈小喵就被孩子们团团围住,他俩可是这里的团宠。何稚晚和简阳打个招呼后,就准备开始工作了。工作中的何稚晚专注,认真,一边逗孩子们笑,一边疯狂按快门,捕捉瞬间。 那个男人和简越他们一起搭建舞台,看来两人应该是好朋友。不过这男人的体能是真的好,扛东西,搭台子,样样都会,样样都干。何稚晚在一边叹了口气,小声嘟囔着,果然是健身房里练出的男人。 晚会没有邀请外界人士,都是小孩子们自己打成一片,进行的非常愉快,愉快的一天很快就接近尾声,何稚晚他们等孩子们睡着了,才和院长告别。 出来门,何稚晚拍拍举了一天相机的手臂,累到不想说话。简越到和猫小奇玩的挺疯。那个男人走过来,把怀里的哈小喵递给何稚晚,“我送你回去。“ 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这就是一道命令。说完就转身去门口,一手拎着猫箱,一手拎着机器。 天有些冷,人有些累,这就是何稚晚认为自己没有拒绝他的原因。其实她心里阴白,是她在他身上找到了从未遇到的安全感。 “你坐前面吧,让简越和猫小奇挤挤。”男人把东西放进后备箱,然后走到她身边,给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累到不想说话的何稚晚,抱着猫,乖乖的坐了进去,他小心翼翼的帮她关上了门,眼底的笑意再次涌现。 坐在副驾驶的的姑娘抱着猫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前方,车上只有俩个男人在聊着一些有的没的。聊着聊着,简越突然拍着副驾驶的座椅问,“小师妹,你昨天加了宇哥微信吗?这可是你梦寐以求的兵哥哥哦。“ “昨天?昨天我们见过吗?”何稚晚有些懵。 简越突然哈哈哈大笑,“昨晚我们聚会,他可是和我一起去的啊,就是找你要电话那个。” 信息量太大,震的何稚晚一时说不出话,侧身看着眼前专注开车的男人。他也没说话,似乎在等她的回复。 “宇哥,我说这丫头迷糊,肯定记不住你吧,今天一天都没想起来。” 陆宇侧过头,漆黑的眼眸看着呆呆的女人,无奈的抱怨一句,“看来是我高估自己了。” ------------ 平静的一天 “你是说,你昨天被一个男人撩一天?“ 秦舒夏一早上起床就跑到何稚晚房间,拽着她的胳膊,强行把她拉起来,继续昨晚的八卦。 何稚晚被吵醒,眯着睁不开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你别嗯啊,”秦舒夏的好奇心快炸了,盘着腿坐上床,“你快说说细节啊,他说他高估自己了,然后呢?” 何稚晚还没醒,被她问的有点懵,“然后我就回来了啊,不然呢,把他带回来吗?” “你清醒一点,看着我。”秦舒夏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有力的摇晃,尝试着帮她清醒,“他没有跟你提什么交往什么的吗?” ‘’我们总共才见两面,你想啥呢。别烦我,在让我睡一会儿。“说完,她再次躺下,伸手拉过被子,裹住自己,舒服的睡着。 秦舒夏的好奇心可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她干脆躺倒床上,掏出手机,边打游戏边等何稚晚睡醒。到了十点多,睡懒觉的何稚晚终于醒了。就在她洗漱的时候,一旁忍了许久的秦舒夏终于忍不住了,悄悄地走到门边,问,“那他是啥工作啊?” 何稚晚刷牙的动作顿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想了起来,“听我师兄说,他好像是个当兵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俩还挺熟的。” “当兵的,”秦舒夏端着胳膊倚在门边上,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再找夸赞的词,无果后,她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当兵的体能好。”说完,向何稚晚投来寓意不阴的眼神。都是洞庭湖的老麻雀,何稚晚怎么会不懂的暗示呢。 ‘’你想多了,“说完白了她一眼。以她对秦舒夏的了解,自然知道如果不岔开这个话题,那么她便咀嚼一天。”对了,赵乐阳特地帮你找店面,昨天又陪你去了一次,看来有事啊。“ 何稚晚这招果然有效,秦舒夏立即反驳道,“什么呀,他就是闲的没事干,愿意管闲事,碰巧我闲事又多呗。 “是吗?‘’何稚晚故意拖长尾音,表示不信。 “这你有啥不信的,你看他那个子,那脸蛋,有啥可看的,算了,不跟你说了,给你做早饭去,烦人。”说完,头也不回的溜出房间。 何稚晚看着她的背影,笑得可开心了。 还记得十六岁那年,秦舒夏还是个小胖子,声音软糯糯的。有天下午,她突然告诉何稚晚,自己喜欢上了班上的一个男孩。 似乎是每个人的青春里,都有这样一个这样的少年,白衣似雪,满足了我们对青春那份懵懂的爱情的所有幻想。 秦舒夏每天都会拉着何稚晚唠唠叨叨的说着她一天的观察,比如他今天和谁说了话,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这些东西就像小时候收集玻璃弹珠一样小心翼翼,某一天拿出来对着太阳,都会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可是这光芒刺伤了秦舒夏的梦。 就在秦舒夏鼓足勇气向他表白的时候,那个男孩嫌恶的眼神成了秦舒夏整个中学时的噩梦。小孩子总喜欢把别人的短处拿来做自己炫耀的谈资。后来那个男孩到处分享这个故事,美称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再后来那个男孩有了女朋友,俩个人开始一起说故事。 儿时的伤害是最致命的,到现在的秦舒夏都未从中完全走脱出来。不过那时候的秦舒夏可真勇敢,她无视所有人怪异讽刺的眼神,傲娇的像个女王。谢绝了一切伪善的友谊和讨厌的人,特立独行,那段时间,何稚晚是她唯一的朋友。她每天和何稚晚分享的事变成了,今天操场跑了多少圈,门口的那家奶茶店有多久没有光顾了。 高三的时候,秦舒夏惊人的瘦了下来,都说胖子是潜力股,她完美的展示了这句话。 人越努力,越拥有特殊的资本。人们从不在意你努力的过程,但总会围观你努力的结果,无论是好是坏。 何稚晚对秦舒夏说过,当你瘦下来的时候,就连背影都是美的。 何稚晚也问过秦舒夏,要不要,再找那个男生。 秦舒夏笑的坦然,拉着她,然后面向那些爱说闲话的女生,挑衅似得说,“我就是想用实际行动告诉某些人,胖是一时的,丑是一辈子的。” 边上的女生闻言,脸瞬间绿了,想张口怼回去,但是看到她身边那个骂街没输过的何稚晚,只好忍气吞声的走了。 青春里的点点滴滴,就像是六月的暴风雨,来得快,变幻多,当一切归于平静,那些热烈过的,也就平静如洗。 从那以后,那个男孩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而秦舒夏再也没有对男生上过心。大学三年,她的世界里只有开网店,赚钱和出去旅行。 何稚晚看着现在坐在餐桌上边喝着豆浆,边逗猫遛狗的秦舒夏,突然想感谢那个青春里的不速之客。平凡造就不平凡,回头看看,这条不平凡的路,都是平凡的人在走。 “店面钱交了,你什么时候过去装修啊?” “你这几天不是要上课嘛,工作室活又多,不如这样吧,那几个和我联系的服装设计系的学妹,我先让她们把婚纱做出来,我等你这周工作结束了,咱再去装修。“ 何稚晚吃了口馒头,噎到不行,秦舒夏赶紧递过一杯豆浆,她喝了一口,缓了一会儿,然后白了秦舒夏一眼,嘲讽着说,“你倒是把我安排的满满的啊,那行吧,这周我工作,那你就天天早起买早饭,我喜欢热的豆浆。” “呵呵。”秦舒夏虚伪的笑着,“我干脆给你买杯豆奶,你早上自己热着喝吧。” 懒人总有懒招,何稚晚对她的懒,早有所料,“那你也不能让我白干活吧,干脆一点,你给我付工资,我拍照一般按小时收费,你直接去和我工作室谈去吧。” “别别别,我错了,早上豆浆油条管够,你看行吗?”秦舒夏举手求饶。 何稚晚却叹口气,故意说,“哎呀,我这几天也没好好吃饭,就想吃一顿大餐......“ 秦舒夏立马接过话,全程陪笑着说,“你想吃什么?火锅还是串串?‘’ 这一次,何稚晚是铁了心想宰她一顿。火锅还是串串,当然是选贵的了。何稚晚冲着她温柔地笑了一下,吐出两个字“西餐“。 秦舒夏强忍着想掐死这个没脑子的女人的冲动,上个月才去的西餐厅,没吃饱饿着肚子出来的经历,看来她是忘了。 吃完早饭,收拾完家务,已时近中午,为了践行吃垮秦舒夏方针的何稚晚中午死活也不肯吃,非吵着要晚上大吃一餐。秦舒夏在一边也就笑笑,不想拦她,自己去冰箱里拿出早上剩的馒头,窝在沙发上,悠哉悠哉的吃着。 闲下来的时候,时间总是慢慢的。房子不大,但是夕阳总要顾及到每一处。房间暖暖的,猫在睡觉,狗在追着自己的玩具满屋子跑,何稚晚在客厅化妆,秦舒夏在房间搭配两个人的衣服。我们不求世界多温暖,只要能想到彼此,世界再大,也不过是一个温暖的房间。 傍晚,夕阳挂在路灯上,冒充着路灯的光。好奇心巨大的猫小奇出了门就对着太阳叫唤,路人纷纷看过来,傻乎乎的哈士奇总是做着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牵着它了姑娘正一把抱住它的头,然后努力把束嘴的套给它套上。抱着猫的女孩在一边幸灾乐祸的笑着。 “笑什么笑,还不帮忙。”就在这傻狗第三次挣脱口罩的时候,何稚晚忍不住了,哭笑不得的向秦舒夏寻求帮助。 秦舒夏勉强收住笑容,一手抱着猫,一手接过狗绳,何稚晚右手刚腾出来,就立马报复性的掐着它的脖子,然后强逼它看着自己愤怒的眼睛,这一招果然百试不爽,这狗被吓得动也不敢动,乖乖带上口罩。 时间也不急,两个人就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先把猫和狗送到宠物店洗澡,然后俩人愉快的选了一家西餐厅。不出半小时,何稚晚就皱着眉毛冲了出来,边跑边嘟囔着,“以后再吃西餐,我就是狗。” “谁让你自己要来的?就你这记性,我们上个月就吃过西餐,你点的还是同一道菜,骂的还是同一句话。”秦舒夏在后面举着手机,不急不慢的在已经暴走的何稚晚后面拍着,“现在我用视频做个记录,下次吃饭前,给你放一遍。” 随后俩人从宠物店接回两小只之后,毅然决然的走到路边摊点了一堆烧烤。何稚晚边摸着狗,边感叹道,“我们那么努力的赚钱,不就是为了能在西餐厅那样的环境里吃饭吗?可是,我好想更爱烧烤。” 秦舒夏喝了一口啤酒,然后指着它说:“啤酒比香槟好喝,但有些人往往忘了啤酒的味道,只会吐槽香槟没有味。” 何稚晚看着她,笑了一下,自己默默喝了一口,有些道理,懂得越多,自己越受伤,有谁还能记得自己最初的样子呢。何稚晚知道自己变了,可是有秦舒夏的地方,自己永远是没有脑子的孩子,而秦舒夏也是爱偷懒还幼稚的小朋友。 夜晚让城市活起来,路灯顶替了太阳,虽然没有温度,但是人类学会了相拥取暖。 ------------ 最有缘分 两个人的缘分总是莫名其妙的,就像很多年前,小舒夏和小稚晚遇见的时候,从未想过彼此会是融入生命的交情。走在路上兜兜转转,一个人的夜里,你会想谁,我们往往只会想自己。 秦舒夏最近在忙婚纱店的事,和赵乐阳整天在店里盯装修。有一次何稚晚给他俩送午饭,就看见她在店里插着腰,对着细节指指点点的,活脱一个地主婆的样子,赵乐阳到乐着舒服,抱着一杯可乐在边上观战。以前秦舒夏开网店的,何稚晚也没怎么见过她的员工,现在好了,她是老板娘,自己岂不是可以狐假虎威了。 不过,距离实现,可能还要一段时间,年轻人有股拼劲,即使每天半夜回家,饿着肚子写运营计划书,都不会觉得累。 何稚晚这几天也很忙,一边陪她设计网店的未来,一边准备论文答辩。大四这段时间是最崩溃的。她经常半夜对着屏幕扣键盘,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这时候边上逛淘宝的秦舒夏总会端过来两碗泡面,递一杯给她,然后打趣着说,“咱怕啥啊,你要是毕不了业,就来我这干,我还养不起你啊!” “那我要当老板。”何稚晚吃着面含糊不清的说。秦舒夏犹豫了一会儿,故意面露难色的点点头,好像这是一个十分痛苦而艰难的决定。 还记得高三那年暑假的流星雨,秦舒夏和何稚晚半夜看直播等流星雨,主播说现在可以对着流星雨许愿了,何稚晚瞬间就看到了秦舒夏微博ID在底下评论了一句,“希望闺蜜暴富!“ 何稚晚生气的把自己的对话框删掉,默默地叹气,都怪自己手慢,词给她抢了。 也还好,这几年两个人混出了点样子,至少买了车,租了房,养狗养猫,何稚晚没有与父亲断绝关系,只是她几乎没有回过家。秦舒夏也一样,偶然和母亲打个电话报平安,便再无过多联系。 从未想过,在父与子的关系上,也有自顾不暇这个词,心酸不敢言。 何稚晚在学校图书馆待到八点多才准备回去,想到秦舒夏和赵乐阳去y市的网店分区谈婚纱店的事,估计也得凌晨才能回来,她干脆背着书包,在街上溜达,走走看看,也不着急,偶然停下来拍几张照片,累了就在公交车站牌那坐一会儿。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小区门口,她也不着急,转身进入了小区边上的小吃街。晚上的小吃街可热闹了,香味在空气中打架,谁也不肯认输。 她在路边随意的找了一家会做南方菜的烧烤摊,点了一碗馄饨,就安静的坐在位子上,托着下巴,观赏行人。可能是工作性质的缘故,何稚晚喜欢扑捉瞬间,抓住细节。尤其是夜晚,人们脸上的表情往往透露着一天的状态。这好像是一场有趣的人间实验。 白天窝窝囊囊,晚上就着酒和灯光,阔谈梦想,你要是问我最近怎么样,一切都好,还是碌碌无为。这似乎就是城市里努力活着的平凡人,最真实的写照了。 夜晚的躁动并不会惊扰到何稚晚,说实话,她还有一点享受着这种喧闹,真实朴素,却又无比光辉。 “服务员,结账。”屋里面一桌酒足饭饱的客人,满意的走了出来。其中一个人拿着手机准备买单,也并没有人吵着要抢单。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越客气,就越陌生。如果两个人会为了买单而争得面红耳赤,那么他俩很有可能有着某种交易。 ‘’我们下一场唱歌局,陆哥得买单啊,不然他去部队,可约不到他了。“说完之后,他们乐呵呵的拽着戴着帽子在一旁低着头打电话的男人,何稚晚看着身形有点眼熟,觉得有点移不开眼。男人闻言,抬起头,对着说话的人笑了一下,抬手指了指手机,示意自己在打电话。 陆宇?何稚晚眼前一亮,最近也太有缘了吧。她赶紧转过头,心虚的看看手机,刻意的想躲过去,不然遇见多尴尬啊。 这时服务员端着馄饨送了过来,何稚晚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心虚的看了一眼陆宇那边,结果他刚挂了电话,眼神随意一扫,到何稚晚那里,突然停了下来,两人就对视了一会儿,她先打破尴尬,对他笑了一下。这时候,他朋友过来拉了他一下,他迅速收回视线,目光转向朋友,他朋友吵着要搭车去附近KTV唱歌,他说好,然后和朋友离开,走到何稚晚身边时,有意无意的咳一声,何稚晚抬头,他却和朋友说笑着走了,头也没回。 看到他走远的背影,何稚晚长舒一口气,终于走了。她掏出手机,给秦舒夏发了一条微信,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回来,然后把手机随意的放到桌子上,自顾自的吃起来馄饨。这个季节,北方的夜晚还是很冷,吃一碗热乎乎的馄饨,太阳就住进了心里。 “怎么一个人吃饭?”有些低沉沙哑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然后声音的主人也不管何稚晚·同不同意,直接在她对面坐下了。 何稚晚抬头,看到刚刚走远的男人居然又回来了,她下意识地看看四周,确定他朋友们没回来时,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去唱歌了吗?” “你怎么知道?偷听啊?”陆宇打趣的说着,何稚晚瞪了他一眼,他举手做投降状,赶紧解释道,“我是一个重色轻友的人,比起陪他们几个大老爷,我更想和你吃一顿饭。” 说完他抬手示意服务员,喊道,“麻烦给我再上一份馄饨,和这个姑娘一样。“ “你不是刚吃完吗?”何稚晚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可思议。 他可不以为然,身体向她前倾,故作神秘的小声说,“部队上的男人,饭量一般人不敢想象,” 说完他身体向后仰,靠着椅背,两条长腿随意的伸着,眼睛带着笑意的盯着她看。何稚晚被她看的有些手足无措,赶紧低头,一边发微信一边吃馄饨,不想理他。 但是他并不想就此沉默,看着眼前低头不理他的姑娘,他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掏出手机,捣鼓一会儿,便满意的关了手机放在桌子上。几乎同时,何稚晚的手机弹出一条提示,一个微信名称是“不忘”的人要加她好友。她抬头看着他,他却笑着用下巴朝着她手机扬了扬,“同意啊。” “你当时不是说留电话号码好一点吗?”何稚晚把手机放到一边,也不急着同意。 “那你平时是电话打得多,还是微信用的多?” “微信啊。” “那不就得了,以前我觉得网络太虚,没有电话实在,可是我从部队回来才发现,好像大家都在网上泡着。我想打你电话,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和你聊,不如微信,还能慢慢找话题。” 何稚晚被他的一通话,说蒙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还好这时候,服务员端着他的馄饨来了,何稚晚找准时机,赶紧拎着电脑和相机起身,“你吃吧,我吃完了。” “你等一下,”他伸手拉着她的手,他的手心有些烫,粗糙的老茧摩擦着她细嫩的皮肤,这些细节在何稚晚心里无限放大,神经大条的他却没有注意到,只是语气有些严厉的说,“你还剩这么多,不浪费吗?'' “我吃不下了。“ “那好,你坐下,看我吃。”又是一道命令。 何稚晚尝试着挣扎一下,却完全挣不出来,只好蔫着脑袋重新坐下,陆宇看了她一眼,然后端起她面前的碗,直接倒到自己碗里,拿着筷子夹起,毫不犹豫的塞到嘴里,吃得非常香。 他吃她剩的? 何稚晚在震惊中迟迟没有反应过来。陆宇抬头到她看着自己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严肃吓到她了,赶紧找话题补救。“你手挺凉的,冷不冷?” 何稚晚摇摇头,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看着他。 陆宇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不好意思,在部队带男兵,凶习惯了。这样吧,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前年我部队在雪区,一天来了个年轻的姑娘,她说她是支教,她那有个小孩跑到我们边防线外面去了。我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她去找,进了山找了一天,她累到不行。我就把我身上带的自热军粮做好给她吃。她吃到一半看了我一眼,然后告诉我军粮不好吃,她不想吃了。我知道她是想让我也吃一点,当兵的汉子糙,我拿过来就吃,当时她的表情,和你现在差不多。“ “所以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第二次吃你的剩饭吧,姑娘。“ 陆队?陆宇? ------------ 遇见遇见 大二那年的何稚晚,是个小有名气的自媒体创作人,每天都在拍片剪片,发布视频,剪辑电影,忙得不可开交。粉丝渐渐多了起来,也有了额外的收入,就算父亲冻结了她的生活费,她也不用卑微乞求。 小镇的居民总是看不见外面的世界,就在她向父亲提出买相机的那一刻,刚继续三年的父女情再次面临崩塌。薄如水的亲情在金钱面前总不堪一击,父亲说,你这个专业不就帮人拍拍照吗?你凑乎学,反正也没啥用,省点钱给你妹妹。 她不敢相信离家出走十多年的父亲居然还会对她说出这句话。她打电话给奶奶,奶奶也只是叹口气,然后说,“你现在的学费还得靠着你爸,你别和他吵,万一他不给你钱,奶奶我也没有办法了。好了,我不和你说了,你妹待会儿听见了,又得给你爸说了。” 感情真可怕,一位母亲对儿子居然会心生畏惧,一位父亲会对女儿心生嫌隙,而一对姐妹也会在两个完全不同的环境长大,一个极尽宠爱,天真活泼,一个小心翼翼,过分懂事。这就是人生,我们都在被逼着长大,没有人宠,那就干脆自己宠自己。 那天,她删了父亲的微信,拉黑了他的电话,然后随手定了一张去海边的车票,啥也没带,就这么走了。这是她人生里第一次看见大海,到海边的时候天刚刚亮,东方的太阳慢慢升起,天上的黑暗慢慢退场,光阴慢慢到达,天地间,最温暖的是太阳,这种温暖是无私的。 奶奶着急了,早上给她打电话,语气里满满的焦急,她平静的安慰老人,她说,“我没事,我就是想换一种活法。小时候,我活在没有父亲的阴影里,现在,我活在他们这个家庭的阴影里,我累了,不想这样下去。我可以活下去,带着你和爷爷的期望,好好地活着,麻烦你转告我的那个父亲,我们,就此互不相欠。” 何稚晚挂了电话,抬起头,太阳已经完全吐露在天上,在温暖的光里,何稚晚似乎看见了爷爷的脸,他笑,她也笑了。 从那以后,何稚晚一边帮着秦舒夏做网店,一边在一家摄影工作室实习,工作肩负着学习,虽然很累,但是她感受到了从未感受到的活着。父亲还是尝试着通过别人给她钱,何稚晚一一拒绝,有些施舍从不该成为我们的感恩戴德。 遇见陆宇的暑假,始于一场西藏的支教之行。 临近暑假,父亲托奶奶打电话给她,让她回家解决一下他们之间的事。何稚晚不想为了不应该的人浪费时间,直接拒绝,父亲却在一边破口大骂,告诉她,要是敢不回来,学费他都不出。 呵,又是拿钱威胁。 何稚晚立即挂了电话,然后报名去西藏做支教。她知道人生短暂,所以只想把时间交给有意义的人和事。 在去往西藏的火车上,高原反应折磨着她,她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她觉得她要死了,这二十年的人生想跑马灯一样闪烁。 婴儿睁开眼,第一眼是模糊的,依稀的是笑声,有年轻的,有年老的。她会走路了,世界渐渐有了色彩,爷爷奶奶不说话,母亲抱着她,勒着她喘不过气,然后哭着说再见。那一年父母离婚,父亲就此消失。慢慢长大,有人告诉她,父亲出轨了,她对父亲是陌生的,就像听着别人的故事一样,淡淡的应了一句“嗯”。四年级开学的前一夜,一通电话,结束了她美好童年。将她宠入生命的爷爷在工地意外身亡·。六旬老人,没有抗动这个家,没有宠好他的公主,结局好不落寞。后来呀,她听说母亲就在不远的地方重遇婚姻,却无关爱情,给她生了个妹妹,却日日思恋她。而她,和奶奶一点点的度着时光,每年年夜饭,一桌好菜,两个人,三个碗,四季思恋。 十四年之后,陌生的男人用着最亲热的身份回来了,还带着一个美满的家庭。有亲戚偷偷问他,那个女人,是不是那之前没离婚就带到我那吃饭的那个。他抿了一口白酒,点点头。何稚晚低头吃着东西,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再后来啊,再后来啊,这个梦境太痛苦,何稚晚突然惊醒。火车还在前进,她看着车顶久久不能平静。这时一只手伸过来,用洁白的·手巾擦拭她的脸,她歪过头,是一个穿着藏袍的老太太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她伸手摸摸脸,是眼泪。 “姑娘,做噩梦了吧,别怕。”老太太把手巾递给她。 她坐起来,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就这么坐着,一场梦似乎让她变得强大,高反消失了。 西藏,总能让人找回自己。伸手能碰到天,低头就可以找到自己,谁都不曾错过。 遇见陆宇的那天下午,天气正好。那天孩子们放假,有支教老师负责送他们回家,何稚晚正准备休息,突然来了一位家长,说自己家孩子不见了。何稚晚带他们找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后来听说当地的孩子都会偷偷穿越边防线去采药材卖钱,这种事,一般是瞒着家长的。 何稚晚安抚完家长,就自己跑去边防线哨岗。站岗的士兵拦下了她,她着急的解释着自己的来意,可是士兵依旧没有放行的意思,只说了一句,''边防重地,闲人勿闯。“ 就在何稚晚急的团团转的时候,一个长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哨兵立马敬礼,他看了何稚晚一眼,然后走到哨兵面前,问他怎么了。 “报告!她说有孩子误闯边防线!“ 他听完之后,双手随意的扣着腰带,走到何稚晚面前,表情严肃着说,“孩子误闯?“ “对,他。。。可能走错路了,我就进去找找,求你了。”何稚晚有些着急,突然有些高反,脑子有些晕乎,但是还是急着找孩子,担心他出事。 ‘’部队有规定,进入边防区,要有相关证阴。“ ‘’可是孩子在里面越久,就会有危险的。‘’何稚晚解释的有些急躁,可是他还是一副严肃地样子,完全没有放行的意思,在脑子还未完全晕乎之前,她突然想到一个办法,赶紧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递过去,“你看这是我的证件,我是这的支教老师,不信你可以查。“ 军官伸出健壮的小麦色手臂,接过她的证件,看了一会儿,然后对哨兵说,“放她进来,我带她去找。”说完他冲何稚晚招招手,“走。” 他步伐矫健,走的很快,边走边通过对讲机命令其他官兵加大力量进行巡逻。何稚晚的高反有些强烈,头越来越晕,但还是坚持跟上他的步伐。 两个人也不说话,一前一后的走着。当兵的体能素质好,也早就习惯了高原的环境,可是何稚晚却不行了,开始头疼,眼前发黑。在一个陡峭的坡路,前面穿着迷彩的男人终于回头了,他看着脸色苍白的姑娘有了一些怜惜,向她伸出手,“你来,我拉你。” 何稚晚迷迷糊糊地把手伸过去,任由他拽着自己前进,他的掌心粗糙,但是很温暖·。到了平坦的地方,他放开了手。“来,你坐一会儿,咱也找了挺久了,我给你吃点东西。” 说完,他从包里掏出一袋自热军粮,熟练地拆开,蹲在地上捣鼓着,不一会儿就把吃的带给她,“吃吧。吃饱了,高反就不强烈了。” 何稚晚虽然吃不下,但还是接了过来,吃点吧,也许高反真的好点呢。军粮的主食是米,西藏地区不吃大米,这是她这个月以来第一次吃米饭,很幸福。她心想着以后饿了,大可以隔三差五来部队骗吃骗喝,转念一想,这可是国家财产啊,还是乖乖的别来冒犯了。 在这片广阔的草地上,草肥土沃,女孩盘着腿席地而坐,安静的吃着饭,穿着迷彩的军人在不远处躺着,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着枕在脑后,嘴里叼的一株草,随着诵经的风声飘动着。 人生这首诗,不过了了几句,抬眼望去,连标点符号都是美的。陈词滥句,风蚀雨磨,留下的是可以背诵千年的。 何稚晚吃了一半,突然看向身边快睡着的男人,轻轻地推推他,“我吃不下了。” 男人睁开眼,看看她,再看看她手里的饭,浪费可耻,他想都没想就坐了起来,吐掉了嘴里的草,结果她手中的饭,然后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没有任何的犹豫。 她用过的筷子,她吃剩的饭菜,就这样一口一口的进入他的嘴里。何稚晚震惊的看着他,感受到头顶灼热的眼神,男人抬起头,嘴里塞的鼓鼓的,眼睛盯着她,嘴还不忘咀嚼,喉结上下吞咽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把筷子放下,一手拿着饭,一手伸进裤兜里摸索着掏出一张纸巾,伸到自己下巴边做了一个擦拭的动作,然后递给何稚晚。 何稚晚正看着他线条硬朗的下巴出神,看他冷不丁的动作还在发蒙,一脸疑惑。 “咳。”他咳了一下,然后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袭身倾向何稚晚,一直膝盖跪下,抬手轻轻拂过她的下巴,随后迅速退回去,“你脸上有东西。”说完,低头继续吃。 ------------ 终于加上微信了 年少的欢喜总是猝不及防,而长大后总会猝不及防的喜欢。那天天很干净,没有云朵,所以我们和蓝天都心贴着心。如果不是对讲机里突然传出的声音打破了平静,陆宇可能会和身边这个白白净净的姑娘,一直坐下去吧,谁也不说话,听风和阳光的窃窃私语。 ‘’陆队,孩子找到了。‘’何稚晚听完,立马站了起来。陆宇看了她一眼,然后不紧不慢的放下手里的饭,伸手取过胸前挂着的对讲机,清清嗓子,''你把孩子带到哨岗,我马上过来。“ 陆宇收起对讲机,心里有些遗憾,这段故事就这么简单结束了,相遇匆匆,告别匆匆。 眼前的相遇显得不是那么真切,何稚晚把当时穿着军装低头给她擦嘴的男人,和现在穿着厚外套嘘溜嘘溜喝汤的人,努力的联系起来,好像真是一个人。“所以,你早就认出我了?” “咳,”陆宇假装认真思考着,然后不怀好意的看着她,“我在简越那看到过你的名字。”看过名字便一眼万年,这是多深的缘分和多厚的眷恋。 可是神经大条的何稚晚完全没有听懂他话里的寓意,“那你认出我,干嘛不主动打招呼。” “我就想看看你什么时候可以认出我?”但没想到这姑娘这么迟钝,完全把他当成死缠烂打的渣男。”我说你啊,小小年纪,记性这么差啊。“ 何稚晚的脸盲症被秦舒夏嘲笑了好久,在这个整容加修图的年代里,她活着确实面临着巨大的挑战。虽然他不是那种大众脸,但是要让何稚晚回忆起两年前只见过几面的脸,确实困难。 ”谁天天闲的记脸啊,”她有些恼羞成怒,作为一个脸盲患者,她很委屈,”再说,我认出你了,又怎么样呢。“她再次拿着相机,站起身,“天太晚了,我回去了。”她怕再被他拉住,小心翼翼的从椅背上翻过去,动作干净麻利,随后拎着包,得意的走了。 陆宇被她的动作彻底逗笑了,这姑娘也是罕见,招式这么多呢。他看着她的背影笑了一会儿,然后示意服务员买单。他还是只用现金,因为部队不让用手机,购物用现金远比手机方便。也是这一点,让陆宇觉得自己与社会脱了节。 北方的夜晚格外的冷,何稚晚把自己裹得圆鼓鼓的,脖子缩进围巾里,可风还是调皮的吹乱她的头发,往她脖子里面钻。拎着相机包的手早就冻僵了,她走了一会儿还是停了下来,把相机包丢在地上,赶紧把手塞进口袋里暖着。 陆宇一直悄悄跟在她身后,看到前面缓慢移动的姑娘停了下来,自顾自的叉腰跺脚,赶紧快步走上前,“怎么,在北方待这么久,还是不习惯这的温度?” 何稚晚被他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居然追上来了。“是啊,我一个外地人,抗冻能力当然比不过你们当地人啊。”说完把脖子往围巾里缩一缩,瞬间比他又矮了一截,根本看不到他的脸,目光局限在他的胸前。当兵的就是抗冻,穿这么点也不冷。 陆宇盯着她的发顶,发现怎么歪头找角度,都没有办法看到她的脸,这身高差真让他无奈。最终,他选择蹲下身,手插在兜里,抬头终于对上她的目光。“你说你一个南方姑娘,干嘛千里迢迢的来我们这上学啊?” 何稚晚被他的眼神逼得无处可躲,只好硬着头皮对上他满含笑意的眼。“领略祖国的大好河山呗。” “眼里有江山,心里有诗歌?”陆宇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满意的看着面前的姑娘一脸震惊把脸从围巾里露出来,面色清秀,和视频里一样。 何稚晚最近收到的冲击太多了,而且都来自同一个人,“你,你看过我的视频?” 眼里有江山,心里有诗歌,余生遇一人,山水皆路人。 这是她在自己的旅行视频里常说的一句话,万没想到,这句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他到底还知道多少关于她的事。 “之前你在西藏上课的时候,我刚好撞见你带孩子们看你的视频,就一眼,”他指了指心口的方向,“就在这记下来。” “驻藏挺无聊的,平时拿到手机也没啥人可聊天,就一遍一遍的看你的视频,山川大河,都是我没有见过的人间。” “哇,”何稚晚吃惊的捂住嘴,反应了好一会儿,“这么说,你就是我的粉丝啊,太励志了啊。” “所以,不知道我这个励志的粉丝能不能送偶像回家?”他伸手拎过边上的相机,站起身,这小姑娘天天拎着这么重的机器,也是坚强。 何稚晚还沉浸在拥有粉丝的快乐中,对他的态度稍稍好了点。陆宇拎着机器走在外侧,边走边留意着路上的车,生怕身边的姑娘被碰到。 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何稚晚越走越冷,陆宇鼻尖却出一层薄薄的汗珠,全是心里紧张造成的。到楼下,他那颗提着的心才放下。这姑娘走路居然完全不看路,以后得好好教教。 何稚晚从他手里拎过相机包,他却突然攥紧,“你干嘛?” “送你回来了,微信同意一下吧。 “我回去同意行吧。”何稚晚拽拽他的手,示意他放手。 陆宇对她的话表示怀疑,一手攥着她的手,把她的手拉开,然后把相机包举高,认真的盯着她,“你同意,我就把包给你。” 何稚晚一只手被他攥着,身高也被压制住了,挣了几下完全没用,只能哭丧着脸妥协,“你松手啊,我没手拿手机。” ------------ 一首歌的时间 老巷子的路灯泛着温暖的黄色,灯影光波里流转的都是时光。陆宇站在楼下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然后等到四楼的灯亮了起来才默默转身离开,他边走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对话框简洁的打了三个字“早点睡”。 何稚晚刚推开门,等着急的哈小喵和猫小奇都扑了上来。养猫养狗的人都是为了一份心灵的寄托,虽然偶尔调调皮,但是它们的爱最简单最纯粹,一个主人一辈子。“你们饿了是不是?走吧,带你们吃东西去。”何稚晚放下手上的东西,脱下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转身走进厨房给它们准备·晚餐。一猫一狗,一前一后的紧紧跟着她。猫小奇的食量大,冰箱里的狗粮没了,何稚晚只好把哈小喵最爱的肉丁罐头拿出来给它们加餐。哈士奇就一个好处,不挑食,猫粮也可以吃的津津有味。“你们先吃着,我去问问咱们舒夏娘亲还回不回来。” 何稚晚走到沙发边拿起衣服,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微信有一条未读提示,早点睡,干净利落。她笑了一下,打开对话框,“你是回家睡觉了吗?”消息刚发出去,秦舒夏的视频电话就飞来了。 “我刚谈完事,累死我了。''秦舒夏还在车上,路灯的光扫在她的脸色,既有疲惫也有神采奕奕。”你吃晚饭了吗?我晚上可能回不来了,明天还有一个项目人要过来,我得等一天。“ ‘’你今天挺不容易啊,跟个小哥哥忙了一天,我看你是乐不思蜀吧。‘’ ‘’我还巴不得早点回去呢,真心不想看那些合作商的脸色,我要是带你过来,我估计你就得撸着袖子跟他们打起来。“合作商总会通过法的挑刺来提高自己的利润,秦舒夏看着他们那副嘴脸,心里想着我家一狗一猫,还有一个泼妇,分分钟打哭你们,这样的心里安慰让她咬着后槽牙坚持到了饭局结束。 “那你以后带我啊,我这几天心里的火还没地方撒呢。”何稚晚笑着跃跃欲试。 秦舒夏吓得连连摆手,“咱是合法公民,不敢违法乱纪的事情哈。心里有火忍着,后天晚上我订个卡座,带你放松去。” ‘’好,你住酒店小心点哦,“说完她停了一下,然后提高音量,”赵乐阳你给我听着,别玩火!“ 一旁一直在偷听得某人突然被提到,赶紧凑过来应了句:“是,姑奶奶,小的不敢。” 秦舒夏被两人斗嘴笑到不行,聊了一会儿就叮嘱胆大心粗的何稚晚同学,晚上睡觉千万别忘了锁门,人丢了没事,猫和狗不能丢。何稚晚被气得准备口吐芬芳,她赶紧把电话挂了。何稚晚一脸郁闷的看着手机,气呼呼的把手机扔远一点。可是手机悬浮灯还是在闪烁,她又乖乖的起身把手机捡回来。 微信页面里是陆宇的回复,“还回不去,他们唱歌局还没有结束,我得再过去。” 何稚晚顺势躺在沙发上,一条腿随意的搭在沙发上,一边晃悠着,一边回信息,“那你几点结束啊?” 刚发出去,界面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这让她有点兴奋又有点期待。 “估计还早。” “他们势头正兴。” ‘’怎么了,你困就赶紧睡吧,“ 一瞬间何稚晚有了一种女朋友在家苦等在外喝酒的男朋友的幻觉,对,一定是幻觉。她赶紧回复他,“我又没有等你。只是还要剪片子嘛。” 我为什么要告诉她自己要干嘛,他岂不是会误会自己。何稚晚一瞬间想掐死自己,认真的思考一会儿,赶紧发点什么缓解尴尬。‘’你们不是在唱歌吗?我有荣幸可以听你唱几句吗?“ “你想听什么?” “都可以啊。“何稚晚觉得自己的尴尬越缓解越尴尬,赶紧补一句,“你们慢慢唱吧,我得去洗漱了。”发完,直接把手机像烫手一样丢在沙发上。 KTV里灯光缤纷闪烁,几个男人窝在沙发上,喝酒抽烟唱歌,有青春炽热,有壮志未酬,每一句都撕心裂肺。陆宇靠在边上盯着手机屏幕嘴角微微上扬,看了一会儿,站起身知会边上人,‘’我出去一下。“ 何稚晚洗完澡穿着厚厚的家居服溜溜达达的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一猫一狗早就占好座,见她过来了,赶紧往她边上蹭一蹭。何稚晚拿手机的时候心里居然有一份期待,打开手机微信有五条新消息。 ‘’好,等你回来给你惊喜。“ “有点紧张。” 中间是两条语音,何稚晚已经猜出大概是什么了,肯定是嘈杂的音响和一群男人的鬼哭狼嚎。她随手点开,语音开头却极其安静,几秒之后才听见他的声音,浑厚的低音很好听,唱的是何稚晚最喜欢的那一句,“你是我患得患失的梦,我是你可有可无的人。” 何稚晚点开第二条语音,开头他说了一句话,“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然后声音沙哑的开口轻轻地唱着,“往后余生,我只要你“。 最后一条文字是”好像不是你喜欢的样子“。 不喜欢,是人还是歌?何稚晚思考不出答案。 “你骗我,不是说在KTV嘛,怎么这么安静。” 女孩永远都不知道男孩为了她一句想听他唱歌,就自己一个人找到安静的楼梯口,反复录反复唱,开始的时候手和嗓子都在颤抖的样子。余下的时间里,陆宇都在关注着手机,生怕错过她的信息。 “我唱的是你喜欢的样子嘛?” 何稚晚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话,这种关心和询问在她生命里似乎从未出现过。她一下子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回他,想了一会儿,再次打开对话框,“唱得不错,可以考虑转业。” “你就好好玩,我要工作啦。” 发完、何稚晚如释重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恰恰猫小奇的大脸,积极地投身工作。 陆宇看到她信息满头黑线,这么明晃晃的选择性忽略傻子也看得出来,不过还好,来日方长嘛。 ------------ 朝看早霞暮看云 剪辑师的痛苦就是半夜熬夜剪片子,尤其是像何稚晚这样的自媒体剪辑师,生活中随时随地的积攒素材,凡是眼睛看到的都得拍下来,边拍边想文案。秦舒夏一直吵吵着要养生,早早泡脚然后赶紧躺床上酝酿瞌睡。何稚晚盘腿坐在床边,小手在键盘上飞快地忙碌着,时不时的在纸上写写画画,嘴里还小声的念念有词,房间暖气正好,一猫一狗睡在一起,何稚晚安静的剪片子,床上的秦舒夏因为迟迟不来的瞌睡烦躁的翻身打滚,简单的小幸福,简单的小生活。 可惜今晚秦舒夏不在,就只有何稚晚一个人熬夜了。她把暖气开到最大,猫和狗被昏黄的灯光催的昏昏欲睡,干脆全都趴在何稚晚脚边发着呆。夜深了,何稚晚伸个懒腰,满意的看着忙碌一晚的成果,随后登录自己的自媒体账号,发布新作品。这时候的她是最放松的,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管。何稚晚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尽人事,知天命”。你若盛开,清风自来,做自己就好。她合上电脑,转过身抬手掐住一旁早已熟睡的猫小奇的脸,“傻狗,别打呼噜了。”猫小奇被她吵醒很不耐烦,用爪子想推开她的手。何稚晚故意不撒手,它没办法,只能闭着眼睛随她玩。 就在何稚晚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她的手机微信提示音再次响起。她以为是秦舒夏,赶紧伸手拿了过来。是陆宇给她发的信息。“到现在才结束工作?” 何稚晚被他问的懵了神,给他回过去一串问号。还是对方正在输入,他的信息基本上算是秒回,“你忘了啊,我是你的小粉丝,看到你刚更新的视频了。” 何稚晚一看时间,都凌晨三点多了,这男人疯了吧,半夜不睡觉等她更新,“你这么晚都不睡,熬夜冠军?” “彼此彼此,你不也没睡吗?”还敢和她这个熬夜常客比较,还是年轻啊。何稚晚整个人躺在地毯上,把脚搭在猫小奇的背上,手指飞速敲着,“咱俩工作性质不一样,我熬夜是标配。”他很快就回了一句“熬夜对身体不好。”何稚晚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手指继续敲,“抽烟喝酒对身体更不好呢,你别以为你身上的烟味我闻不出来。” “你闻出来的?”陆宇赶紧低头闻闻自己身上,满是疑惑,阴阴自己每次见她的时候还特意不抽烟,她到底是怎么闻出来的。“我不但知道你抽烟,我还知道你今晚喝了酒。”当兵的会抽烟喝酒,这是常识,何稚晚得意洋洋的看着手机,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好吧,我承认今晚喝的有点多,难得休假,陪朋友喝点。”这算解释吗?为什么要向她解释,阴阴他俩连朋友都不算。何稚晚觉得画风不对,只回了一句“我困了”。“好,睡吧,把被子盖好。” 他的话自带暖意,这种简单自然的关心,像是已经结婚多年的夫妻一样。如果真是那样该多好啊,可是这种温暖何稚晚渴望却难以触及,只能在充满暖意的房间里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就在地毯上,随手盖着沙发上的毛毯,进入温暖的梦里。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一场美梦陪我们从寒冷的黑夜迎接黎阴的曙光。天气还未回暖,星星慢慢散场,阳光从遥远的星球照到这片陆地,在房间里荡起纷纷扬扬的尘埃粒子。何稚晚抱着哈小喵,把头枕在猫小奇身上,睡得天昏地暗。 时近中午,窗外市井的吵闹声和自行车的铃铛声不断打破安静的美梦。门口传来的开门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听觉敏锐的猫小奇,它赶紧起身跑向门口。 “我的妈呀,你们也太能睡了吧!”秦舒夏刚推开门就被里面窗帘紧闭给吓坏了,除了一只睡眼惺忪的狗以外,房间没有任何清醒的意思。她换上拖鞋,然后径直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瞬间阳光洒满房间。何稚晚被阳光扰了美梦,抬着手遮住阳光适应一会儿。 “赶紧起吧,两点了,我也是服了你了,我要不回来,你能把你饿死在梦里。’’秦舒夏收拾东西一边念叨。 何稚晚艰难的坐起身,习惯性的拿出手机看信息,早上六点陆宇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早啊。”半个小时之后他给她发了一张天空的图片,“今天早上的天空很好看,很用心的拍了一张,还是没有你专业。” 早上的时候拍照确实好看,她大一的时候经常和室友半夜爬起来去天桥上拍日出,冻得像两个傻子。何稚晚最喜欢拍的是人间烟火气,早上买豆浆的小店和傍晚天桥下买糖葫芦的商贩。好像好久都没有起过早了,她有些汗颜,回了句“很好看”,想了想,后面又加了句,“昨晚睡得那么晚,早上起那么早干嘛?”发完,就把手机放回桌子上,目光搜索满房子收拾的秦舒夏,“你事谈好了吗?” “谈好了啊,有几个厂商答应供货了,我们直接把图纸给他们,他们就可以直接做。” “太开心了,厂商解决掉啦,我这个老板娘上任之路又近了点。”何稚晚靠着沙发伸个懒腰,轻松惬意。 秦舒夏一边给猫狗准备午餐,一边催她,“你做你老板娘的美梦之前先去洗漱一下吧,你看你头油的。我给你带了点吃的,给你热点。” “好嘞。”何稚晚立马站起来往房间跑,路过正在吃饭的猫小奇身边,还不忘踢它一脚。猫小奇对于她的挑事已经习以为常了,干脆直接忽视。 等她洗漱出来,秦舒夏已经把饭菜在桌子上摆好了。“这不会是你俩吃剩的吧。”她故意露出嫌弃的表情。 “你觉得我会特地给你点一份吗?不吃我去喂狗了。”秦舒夏说完就假装准备端走桌上的菜,何稚晚赶紧拦住,疯狂认怂,“吃吃吃!” “赶紧吃吧,我去拖地了。”秦舒夏实在是受不了家里乱七八糟的,尤其是猫毛狗毛掉一地。 “对了,你这次厂商谈的挺顺利啊,赵乐阳出了不少力吧。” “厂商他都认识,好像跟他爸的公司有合作,所以谈起来还行,不麻烦。” 何稚晚一听来劲了,认真脸开始八卦,“你俩昨晚咋睡的啊?” 秦舒夏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白了她一眼,“你想啥呢,只有一间房的桥段只有小说里有好吧。” “赵乐阳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这么帮你,他能没点意思?” “我俩纯哥们儿,革命友情。“ 何稚晚看着她的样子眯着眼坏坏的笑着,也不反驳。赵乐阳是秦舒夏在大学遇见的网友,一聊天便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就在何稚晚邻市上学,所以秦舒夏来北方第一周就和他面基了,两人从此走上了兄弟的道路。 “那婚纱店是不是即将开业啦?” ------------ 你是人间赏识 “快了吧,你们摄影工作室不是谈好了嘛,现在主要就是想把婚纱店和网店融合一下,把利益做到最大化。”秦舒夏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匆匆的放下手里的脏衣服,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忙碌着。“我突然给忘了,我得和老家那边的网店开个视频会议,他们这周报表惨不忍睹。” 何稚晚是学文的,理科头脑不好,一般网店的事她听不懂也不参与。她看着秦舒夏已经完全进入工作状态,就自己拿起手机刷刷微博。突然一条信息发了进来,“你刚起?”,后面紧跟着一条新信息,“早上晨跑看到的云彩,很干净。”当兵的生活真古板,休假还晨跑,睡懒觉多好啊。 何稚晚喝口汤,不急不慢的打字,“你休假了还晨跑?为了腹肌吗?”陆宇看着手机嘴角忍不住上扬,她的思维这么跳跃的吗?“你听谁说跑步会有腹肌的?” 何稚晚叹口气,快速回复道:“既然练不出腹肌,我还是继续睡懒觉吧。”“噗”,陆宇一下子没忍住,瞬间笑喷,“你想练腹肌?”想了想在后面又加了一句,“虽然不会有腹肌,但是可以塑身,跑步约吗?”消息发出之后,他脸上的笑意迟迟没有散去。在一旁听戏的老太太看自家一直不苟言笑的大孙子难得笑的这么欢,赶紧凑过去神秘兮兮的问道:“宇儿,有女朋友了?”陆宇抬头看了一眼奶奶,默默把手机塞到裤兜里,有意岔开话题,“你听哪儿了?这段挺好听得啊。”老太太瞪了他一眼,自家孙子她还不知道,从小没啥文艺细胞,舞枪弄棒到在行,一让他坐下来安静听戏,就如坐针毡。她干脆不理他,自顾自的看戏去了。 陆宇目光停在自家旧旧的电视上,手指轻轻摩擦着手机边,脑子里想的都是在西藏见到的女孩干净又坚韧的眼神。缘分很简单,陆宇只见过何稚晚几面,每次他外出都会经过那所小学,姑娘拿着相机给每个孩子拍照,眼睛弯弯,满是笑意。能够遇见一眼就看到心里的人,上辈子应该攒了很大福气吧。 福气本人何稚晚完全没有意识到,回完他的信息就放下手机,跑到厨房洗碗去了,顺便把沙发上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等忙完出来,秦舒夏的视频会议也结束了。“不行,我这周还是回去一趟吧,这么点小事他们还处理不好,正好把网上婚纱店方案交接一下。” 何稚晚从浴室把洗干净的衣服全部抱到阳台上,边走猫小奇还在后面拌她脚,“那也行吧,今年过年我俩也没回去,你回去看看你弟弟吧。” “嗯”,秦舒夏放下电脑,起身帮她晒衣服,“你准备论文回不去,我替你看看奶奶吧。” “好啊”何稚晚很开心,赶紧把湿漉漉的手在身上擦了擦,转身走向沙发,“我去给奶奶打个视频电话,告诉她一声。”很快电话就接通了,“奶奶!”何稚晚看着屏幕里的老人,脸上笑意正盛。老人眼里也是慢慢的宠溺和思恋,“晚晚,你在那怎么样啊,身体好吗?” “好啊”,何稚晚立马起身转一圈,“你看,我又胖了。”“那就好,天冷多穿点。”奶奶一直都是何稚晚的软肋,一看到她,心底的柔软就被触动。何稚晚的鼻头有些发酸,但她还是忍住了,“奶奶,夏夏过几天回去,我让她去看看你,我在忙毕业论文,就不回去了。” 老人眼底的失望不言而喻。何稚晚已经两年没有回家过年了,她真没想到那个向她妈夺走他爸的女人,会在十几年后,以同样的方式带着她的女儿夺走自己在家的位置。人前,她假装对母恩慈,对女视如己出。人后,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大人很懂事,假装不知道她的小三身份,假装原谅一个抛妻弃母的不义人,事不关己的圆滑就是大人的伪装,但是何稚晚不能。无论是从自己的角度,还是为了母亲和奶奶,她都做不到原谅。她在家的最后一个春节,一场冲突,她歇斯底里努力去揭开大人的嘴脸,向皇帝的新装里的小孩一样把一切种种言之尽尽。女人面子上挂不住,直接撕破脸,指着她威逼她的父亲,“我们的女儿和她,你选一个。她有妈,凭什么我养。养你妈,是我最大的底线。”父亲一贯懦弱,只好上前企图安抚形式。 何稚晚和父亲完全不像,不论是长相还是性格。她上前劈头盖脸的扇了女人三巴掌,扇到手心麻木,心里却格外痛快。女人红着脸,眼睛也猩红,“你敢打我!”正欲冲上来的时候,邻居和亲戚赶紧拉住她。何稚晚后退几步,一脸冷意的看着这场闹剧,她知道自己该从这场荒诞的故事里抽离的,她的命,由自己。 “这三巴掌,是为我妈,奶奶和我自己打的。你知道我爸有家室,我妈还怀着孕,仍故意拆散这个家庭,你那是贱。你知道我爸离婚后,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和一个女儿,却不让他回家,这是心狠,简直是毒如蛇蝎。这三巴掌也算是还清了。”随后她定定的看向父亲,“爸,这些年你的委屈和痛苦你自己知道。我是你的女儿,我能感受到你的愧疚和无奈。但是错了就是错了。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作为父亲,希望你照顾好你的女儿;作为儿子,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奶奶一段时间。人在做天在看,我相信老天是公平的,该有的报应,会来的,你和她,好自为之。”父亲的眼神由愤怒转为复杂,其中的深意,她也不想深究,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从此以后,何稚晚再也没有回过家乡,唯一的思恋就是和奶奶和姑姑打打电话。她听姑姑说,父亲工作的厂濒临倒闭,两个人收入有些吃紧,她就笑笑也没多说话,只是偷偷联系在家乡做餐饮的朋友给奶奶送些吃的,有时候她也会寄一些衣服回去。 何稚晚想到这些事眼底酸涩,秦舒夏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赶紧坐过去,拍拍她的肩膀,“你想啥呢,收拾东西啊,把你想给带的都拿上,我让赵乐阳送我回去,车上都装你的东西好不好。” 有闺蜜的感觉就像是给心加了一个防护罩,随时随地抗风避雨。何稚晚双手捂脸,狠狠和揉了一下,把悲伤的情绪都揉进去,然后回归正常,故意调侃她,“怎么又是赵乐阳?他去干嘛。” “他没去过南方,我带他玩玩呗。”何稚晚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也不想继续调侃她,问道,“那你们定好什么时候走了吗?” “明天晚上啊,刚才跟他说的。” 何稚晚脸上露出寓意不明的笑容,秦舒夏推推她,“别笑了,咱俩赶紧去商场,你给奶奶买点衣服,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存起来,我得走一周,别把你饿死。” “闺蜜真贴心”,何稚晚开心的抱住秦舒夏,“既然去商场里,我们去吃大餐吧,火锅怎么样,给你践行。” “得了吧,我看就是你想吃。”说完她站起身,“别坐着了,赶紧收拾一下准备出门,晚上回来还得收拾呢。” “好嘞”,何稚晚开心的挥着胳膊,像个傻子一样,秦舒夏懒得理她,自己径直走进房间。 何稚晚愉快的拿起手机,准备搜索附近有什么新开的火锅店,一下子注意到自己还没有回复陆宇的晨跑邀约,她匆匆打开对话框,回复道:“咱俩住的太远,约不了的哦。”其实就是她自己压根不想跑,让她早起,比杀了她还残忍。 回复完她退出微信界面,开始搜索附近的美食,附近的吃的基本上都被她吃遍了,正思忖着要不要去个远的地方,陆宇的信息再次进来了。“这几天这里的日出挺好看的,你出来跑跑吧。我往你这跑,出发之前给你打电话,你慢慢起,我等你。”何稚晚没想到他说的这么直接,让她完全没有机会拒绝。 何稚晚看着手机哭丧着一张脸,焦虑的咬着手指思考着,到底有什么理由拒绝他呢,她想了想干脆直接回复道,“我真起不来啊,我闺蜜这几天要出差,没人叫我。”陆宇却完全没有想让她逃避的意思,“没关系,我叫你。你要是跑不动,可以在路上拍拍照。”好吧,她的后路被彻底堵住了,算了就当是积累素材吧,她咬咬牙给他回了句,“好吧,后天开始吧,我明天有事。”陆宇盯着手机,脸上一副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部队分配的房子正好距离何稚晚家不太远,跑步不急不慢的也就只要一个小时左右,他今天早上刚刚试了一圈,到她楼下太阳刚好完全跳出来,他在楼下站了一会儿,顺手买了一杯她最爱的豆浆,味道确实不错,厚醇浓郁。陆宇当兵这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部队虽然位置一直变,但是始终无法逃离深山远疆,每年只有一个月休假的时间和寻常人间接轨。自从遇见何稚晚,他开始疯狂的想她能陪在他身边,哪怕只是他跑步,她坐在一旁自己拍自己的,他也觉得是人间赏识。 ------------ 撩拨的小手 秦舒夏是晚上走的,赵乐阳的车停在楼下,两个人任劳任怨的从楼上搬着何稚晚给奶奶准备的礼物,有四季的衣服,从外套到内衣,从棉袄到短袖;还有一堆老人的健康养护产品,凡是能想到的,她都准备上了。秦舒夏也准备了礼物给弟弟,这些大包小包的东西把两人累的气喘吁吁。 何稚晚没有办法送他们,她今天工作室有现场时拍的工作,睡到中午醒,拿着一袋面包就急匆匆的走了。 工作下午五点就结束了,何稚晚也不着急,在工作室楼下买了一杯咖啡边走边喝。五点的城市有些拥挤,不论是十字路口还是各大餐馆门口。有钱的人在商场排队,努力生活的人在地铁上拥挤。这是城市最常态的样子。何稚晚似乎活成了生活的漏网之鱼,傍晚寒意袭来,她拉上衣服的拉链,骑着单车在路上走走停停,身边纷纷扰扰,她却活得很安静。 到家已经是七点了,房间里的夜灯亮着,一猫一狗趴在阳台上,看见她就激动地站了起来,爪子扒拉着栏杆。何稚晚刚开门,就看见它俩坐在她的拖鞋上,一副乖巧的样子。她换了拖鞋,随手把哈小喵抱了起来,它浑身肉乎乎的,抱起来特别舒服。何稚晚一手抱着它,一手把包扔到沙发上,“走吧,带你们做饭去。” 厨房不大,她习惯把猫放在台子上,它蜷缩着身子等在一旁,乖乖的陪着自家主人做晚饭。猫小奇就不一样,发挥着哈士奇的憨傻本质,在一边不停地捣乱,一会儿啃啃桌腿,一会儿拽拽何稚晚的裤腿,就算被她踢了好几脚,还是不长记性。秦舒夏不在,何稚晚的晚饭就简简单单的炒几个菜,自己吃完自己洗碗。 猫小奇和哈小喵吃饱了就开始在客厅打架,从沙发撵到房间,一点也不消停。何稚晚洗漱出来,它俩已经累到双双瘫在沙发上,眼神空洞的盯着电视机的节目。何稚晚走过去,她把哈小喵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拿着边上的遥控器换台,猫小奇把头也放在她的腿上闭着眼打盹。她随意的挑了一个电视剧,然后摸着猫一下一下的拍着。 电视的声音传播到房间的每个地方,房间的灯昏暗着,窗帘没拉,胡同口的路灯昏黄的光也溜到房间里。世界安静了,偶尔有车路过,赶路人惊扰了夜晚的梦。 “叮铃叮铃嘟嘟。。。”手机铃声一下子惊醒了猫小奇,它从地毯跳到床上,用前爪子踢着何稚晚的肩膀,何稚晚把它推开,蒙着头继续睡。可是手机铃声还是继续坚持,猫小奇从她枕头底下把手机划拉出来,然后用头不停地蹭着她。何稚晚被吵得受不了,只好把手伸出被窝摸索着接通了电话,语气不爽,“谁啊!” 陆宇听出她的愤怒,无奈的捏捏眉心,轻声的哄着:“不是说好今天早上一起出来跑跑步的嘛,快起床吧,我去你楼下等你。” 何稚晚艰难的睁开眼,窗外还是朦胧的晨色,这么早就起床跑步,他不是个变态吧。但是毕竟不熟悉,她也不好放他鸽子,算了,忍了吧,他部队也就一个月的假期,也快了。 她就这么安慰着自己,然后闷声回应道:“我知道了,马上起。”说完就把电话随手放在枕边,整个人又处于迷迷糊糊即将入睡的状态,半梦半醒之际,手机里传出的风声夹杂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让她瞬间清醒,她的眼睛猛地睁开,迅速拿着手机坐了起来,看到手机的通话页面吃惊的说:“你怎么不挂电话?” 电话那头粗重的呼吸声稍微轻了点,陆宇边跑边说:“我怕你又睡过去了,想着先跑十分钟再叫你呢。”何稚晚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努力让自己清醒,“我醒了,你挂了吧,到我家楼下再打给我。” “嗯,好。”终于挂了电话,何稚晚掀开被子,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天还没有完全亮,楼下的包子店和小商贩都已经开始营业了,最早的顾客一般都是晨练的大爷大妈和保洁工。她在窗户上趴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猫小奇和哈小喵,他两几乎每天都在这守着,原来实在观察人间啊。 何稚晚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然后进屋洗漱。 等陆宇跑到楼下时也没有觉得太累,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到楼下了,你下来吧。”他本来以为她出门肯定会很慢,结果她说:“转身,看看路口的包子店。” 陆宇转过身就看见穿着厚厚的棉服的女孩,正坐在路边的摊上看着他,安静的笑着,怀里抱着一只猫,腿边坐着一只狗,他的心突然缩了一下,满满的归属感,让暖意从心里蔓延。 他快步走过去,抽开椅子坐下去,“你怎么跑在这了?” “吃早饭啊,你跑的多累啊,早饭我请你好了。”何稚晚说的理直气壮,其实心里发着虚,她就是不想跑步,所以打算以一顿饭来迷惑他。 陆宇点点头,自然地拿起桌上的筷子,“确实饿了,我来尝尝美味吧。” 何稚晚见他没起疑,赶紧把包子往他面前推一推,赔笑着说:“这个包子馅特别好吃。” 陆宇看着她满脸堆笑的样子,自然知道她的小心思。在部队这些年带兵的经验,一般的小把戏都藏不住他的眼睛,所以她的心思就在他坐下的一瞬间就识破了。棉服围脖加上马丁靴,哪有跑步的意思。他倒也不想拆穿她,只是笑了一下,吃起包子,这包子确实比部队的好吃。 何稚晚看他吃得欢,暗自松了一口气,拿起一个包子,用手掰开皮,一点一点的喂着怀里的猫,把剩下的馅都塞给一旁馋的着急的狗狗了。 陆宇看了她一眼,拿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你早上吃了吗?” 何稚晚闻言抬头看着他,把猫往怀里缩了缩,“等你的时候喝了一杯豆浆。” “再吃一点吧,早饭吃的好一点,对身体好。” “不不不,我不饿。”她赶紧抬手拒绝,她早上一早起就没有胃口,所以一般也就喝点牛奶,秦舒夏在的时候,还会逼着她吃点面包,可是现在她也不在身边,所以何稚晚也不要就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不行,必须吃。”陆宇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放下筷子招呼摊主,“大叔,在要一屉包子和一碗小米粥。” 何稚晚的性子犟,除了秦舒夏没人能够改变她的主意,但是陆宇坚毅的眼神让她明白自己是碰见了一个比自己还犟的对手了,最终她还是选择垂死挣扎,小声的说:“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啊。” “吃不完我帮你吃”说着他倾身从何稚晚怀里把猫掐走,他在部队除了警犬就没接触过别的小动物,谈不上喜欢,就只是一手粗暴的掐着哈小喵的脖子,另一只手托着它的屁股。 这个姿势可把何稚晚心疼坏了,伸手准备抢回来,“你轻点,不能掐它啊。”陆宇身子往后一闪,巧妙的躲了过去,“你先吃,吃完把它给你。” 何稚晚无奈,又抢不过人家,只能对他干瞪眼。陆宇严肃的表情渐渐松缓,全是笑意。摊主把吃的都端了过来,他慢慢把猫放在腿上,一只手扶着,一只手学着何稚晚的样子轻轻地抚摸着,他不知道撸猫的姿势对不对,努力去模仿何稚晚的动作。 天渐渐亮堂起来,早餐摊前来往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是邻里,见面打个招呼,又是爽朗的一天。陆宇的心情也不错,貌似这一天只有何稚晚是在困意和愤怒中度过的。她坚持喝完最后一口粥,然后把碗拿起来示意一下,“我吃完了,把它赶紧还给我。” 陆宇满意的点点头,立即把猫给她递过去,被抚摸出困意的哈小喵突然被换到一个熟悉的怀抱,伸个懒腰就继续睡,何稚晚低头对它心疼的揉揉捏捏。陆宇起身去买单,买完单回来,随手拿起何稚晚放在桌子上的帆布包,就像男朋友一样自然,“吃完了走吧。” “等一下,你把包斜挎到我脖子上。”陆宇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迷惑的照做,挎好后,何稚晚把哈小喵放进包里,哈小喵也熟练地将头探了出来。用帆布包挂猫的样子,莫名的戳中了陆宇的萌点,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陆宇牵着猫小奇走出店门,换个人牵的它乖了很多,何稚晚看到它的样子一度怀疑哈士奇不是真的傻。“现在你要去哪儿?”陆宇随意得问着走在前面的姑娘。 何稚晚闻言停下了脚步,吃完早饭就犯困的的体质改不了,她诚实的说:“我当然回去睡觉啦”。 陆宇听见后满脸黑线,“你答应今天陪我跑步的,就算你不跑,也得陪我吧。” “我都陪你吃早饭啦。” “吃早饭和跑步是一件事吗?” 何稚晚就想不通了,他一个当兵的本来假期就短,怎么天天跑到她这较劲呢。她被逼的没有办法,只能认栽的往公园走,“公园有跑道,你自己跑,我去坐着等你。” 陆宇走在她身后满脸开心,到了公园,陆宇把猫小奇拴在座椅上,转身对何稚晚说,“我去跑道上跑,你在这拍拍照,我一会儿过来。” “好的。”郁闷了一路的何稚晚心情突然放晴,终于可以自己独处了。 “你平时能这么乖就好了。”他看着她笑了一声,然后慢跑几步上了跑道,他跑步的姿势很稳健,宽阔的后背给人很大的安全感。何稚晚看着入了迷,突然迅速反应过来,从帆布包掏出相机,对着他的的背影对上了焦,按下快门后,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渐渐地跑道上的人多了起来,遛狗的,跑步的,一片热闹景象,何稚晚简单的拍了几张照片后,就坐会长椅上,虽然冷,但是困意战胜了气温,眼皮越来越沉,整个人迷瞪起来了。 等陆宇满是汗的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和困意做了一早上斗争的姑娘,此时整把头搭在椅背上,怀里抱着猫和相机,还好猫小奇被拴在边上了,不然连人带机器可能都要被偷了,这也是个心大的人了。 他走过去慢慢蹲下来,轻轻抬起她的手,把随意缠绕的相机带从她手上一点一点的拆下来,皮肤相触的瞬间,她身上的凉意传到了他的手上,她的手很小,圆润润的,可能是为了拿相机,所以放在外面冻得通红,他轻轻地握一握,像一个冰块,还有点僵硬。她睡的太香了,他不忍心打扰她,起身坐到她身边,拉开自己棉衣的拉链,握着她的手塞进去。手心的温暖似乎传入她的梦里,她的手自觉的想往热源探一探,她的手紧紧地贴着他的衬衣,不时地换个地方。这对从未接触过女人的陆宇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撩拨。他有些忍耐的咳了一声,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心思全在贴在他身上并不断撩拨他的小手上。 ------------ 四周寒冷,路人在等大地回温 温度伴随着太阳慢慢的回升,路人的目光纷纷看向座椅上的一对人。女孩睡得幻天暗地,似是有些冷,她的头往他脖子上蹭了蹭,这细微的小动作还是让陆宇察觉了,他右手被她压着,只好抬起左手轻轻地把她的帽子盖上。 睡*****面色平静,风不时调皮的吹着几缕发丝抚上脸颊,痒痒的差点弄醒了她,她不安的摇摇头,试图摆脱发丝的打扰,可是并不随她的意。陆宇看不下去了,抬手轻轻的捻起发丝,轻柔的别在她的耳后。他的手指触碰到她柔软的脸颊时,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心里有了一些恍惚。可是就在那一刹那,意识突然清醒,迅速的撤回手,无措的放在膝盖上,他想不通自己是怎么了,在部队虽然寂寞,但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以克制,突然想接近一个女孩。 他知道这样下去可能会犯错,就小心翼翼的往边上移了移。姿势变动让何稚晚睡得不舒服,下意识的准备调整一下,可是刚一动,整个人就滑了下去,整个人砸在他的腿上,手还死死地环住他的腰。 “你别动!”何稚晚还以为自己抱得是秦舒夏,十分不爽的抱怨着,手还生气的掐掐他的腰。 在部队天天和男人散打扛枪,陆宇从不知道自己的腰居然这么敏感,一双柔软的手隔着单薄的毛衣柔弱无力的掐着,她手心的温度他都能感受的到。 何稚晚支撑着他的腿艰难的坐起来,在看到表情有些僵硬的某人时,她瞬间清醒,一脸惊恐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干嘛不叫醒我。” “咳咳,”陆宇清情嗓子,让自己缓一下,“我来的时候看你睡得挺香的。就让你多睡一会儿。” 何稚晚想起刚才自己是在他身上起来的,那就是说自己抱着他睡了一早上?她的睡相被秦舒夏吐槽过很多次,踢被子拽枕头,有时候趴着睡还能把自己憋岔气,所以,她不会硬要抱他的吧? 何稚晚不敢往下想,用帽子把脸遮住,“好了,跑完了,我回家了,再见。”说完就匆匆起身拉着猫小奇准备开溜, 陆宇没动,只是伸手拽住她的手腕,淡淡的开口,“你今天一天准备干什么?” “今我下午去给学生上艺术课。”她说。“你是老师?”好像她的身份挺多的。 何稚晚说着,悄悄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这算校外兼职吧,给朋友家的弟弟上私教,主要教艺术。” “离这远吗?要不要我开车送你?”陆宇提议道。 何稚晚下意识的挥手拒绝道,“不用不用,很近的,坐两站地铁就到了。” “好,”陆宇起身理理她的帽子,何稚晚不经意的对上他专注的眼神,这好像是第一次有有男生帮她理理衣服,动作轻柔仔细,有着无限的温柔。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说完十分自然的牵过她手里的猫小奇。一路上何稚晚都是心猿意马的,脑子里都是刚刚发生的一切,好几次都差点被电动车撞倒,陆宇看她傻乎乎的样子没办法,只好像个侦察兵一样留意着四周,他的姑娘可不能受伤。 到楼下他把狗还给了她,还不忘叮嘱几句,她这样他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出去,但是她总是要长大的啊。“你下午出门看着点路,晚上要是太晚就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何稚晚被突如其来的关心早已打乱了心智,只会点点头,然后催他,”你快走吧,穿这么少会着凉的。” 后面那一句关心让陆宇立马就扑捉到了,他嘴角上扬的问道:”你关心我?“ ”谁关心你啊,我才不管你呢。我上楼了。”说完,她牵着猫小奇就快速走上楼梯口,完全不理他。 陆宇看着她的背影,笑意更盛,看了好久才转身扫了一辆共享单车,趁着春光阴媚,悠哉悠哉回去了。 何稚晚回到家,抬手摸摸自己发烫的脸,两人相处平静,舒服,完全没有一种对待陌生人的慌张和无措,。何稚晚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对待陌生人都会极力的压制自己心中的不安,可是在他面前,为什么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呢?她思考不出答案,只能用力的摇摇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换了鞋,把家里的被套沙发罩全部抱到阳台,端来小凳子一下一下的搓了起来,猫小奇和哈小喵跑过来捣乱,趁她不注意,悄悄地把爪子伸进盆里搅泡泡。 一人一猫一狗安安静静的度过了一个简单的上午,中午何稚晚随意的做了点饭就收拾东西,把哈小喵和猫小奇送到宠物店放着,自己挤着地铁去工作了,养家糊口也是不容易啊。 秦舒夏是中午到家的,刚回去就给何稚晚发了一条微信。赵乐阳看见了就在一边打趣道:“你是不是在担心你家那个小姑奶奶离了你不能活了?” 秦舒夏听见后白了他一眼,“你有时间在这叨叨,不如赶紧把行李搬上去吧。我一会儿要回家,你自己在酒店等我,也可以到处看看。” “行。”赵乐阳点点头,绕到后面打开后备箱,开始搬行李,“你今晚住哪?” 秦舒夏的动作一顿,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看着他平静的说:“订两间房吧。” 生活的无奈我们往往无处言说,就像经家门而不入一样,生活琐碎多了,亲脉血缘的故事就少了。亲情一定是伟大的吗?不一定,但是我们一定会遇到伟大的人。 赵乐阳看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悲伤,他知道她和何稚晚两个女孩能做到这么独立强大,一定是经历过很多堪称事故的故事。为了缓解气氛,他故意打趣道:“那订一间房呗,反正咱俩是兄弟。“ 秦舒夏冷不丁的踢了他一脚,故作威胁的说:“我看你是活够了。” 下午秦舒夏一个人开车去她爸爸家,这件事她让弟弟保密,她只是想看看弟弟,对于父母她早已失望。 “姐,你回来了啊!”在家等了好久的弟弟听到院子里的停车声,立马兴冲冲的跑下楼。 秦舒夏推开车门伸手抱住了他,这种亲人相见毫无杂念的喜悦,已是久违。“南南,你一个人在家吗?” “嗯,爸爸今天去镇上帮人家干活了。”秦舒夏摸摸他的头,然后站起身打开后备箱,”来,这些都是小晚姐姐给你准备的礼物。”秦舒夏把里面大箱小盒搬出来,里面都是何稚晚买的玩具和各种体育用品,秦舒夏也给他买了很多衣服鞋子。 秦书南看到这么多礼物开心坏了,拉着姐姐往家走,“姐,我给你也准备了礼物,走我带你看看去。” 他准备的礼物是几张画,画的主题就一个“我和我的姐姐”,姐姐陪我吃饭,姐姐接我放学。。。。。。姐弟之间,血浓于水,秦舒夏何尝不愿陪在他身边看着他长大呢。秦舒夏小心翼翼的把画收好,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拿来给他试,随后带他出去吃了一顿饭。 晚上送他回来的时候,在巷子口遇见了刚下班回家的爸爸,秦舒夏停车,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谁也不说话。秦书南知道姐姐和爸爸的事,懂事的对她说:“姐姐,爸爸在这,我就和爸爸回去了,我们下次见。” 秦舒夏也没反对,把后座的吃的拎给他,”你把吃的拎上,以后想吃啥你跟我说,我给你寄。” “好,姐姐下次见。”秦书南依依不舍的挥挥手,然后拎着东西下了车,他看到爸爸的眼神还死死地盯着车里的姐姐。怕他们吵架,赶紧跑过去拉着爸爸,“爸爸,我们回去吧,姐姐给你带了晚饭。” 他爸爸就像没听到一样,径直走到她的车窗边,秦舒夏虽然不想面对他,但还是把窗户摇了下来。 “老子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你还知道回来啊!”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秦舒夏就知道他的第一句话就会这么说,她表情冷淡的说:“你希望我回来吗?离婚合约书上,你写的是我弟的名字吧。” 秦爸听见她这么说,瞬间暴跳如雷,大声的怒吼着:“我要是早知道你是这种忘恩负义的玩意儿,我就不应该生你。” “你不愿生我,早干嘛去了?我现在活的很好,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就在眼泪要夺眶而出的时候,她转过头将车窗升了上去,然后倒车掉头,踩着油门走了。 秦爸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许久才回过神,嘴里骂了一句“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他眼里发光的地方,好像比今晚的月亮还要亮。 秦舒夏一路没有松油门,直接把车开都河岸才停下,她低头抱着方向盘痛哭。 好像是心灵感应,这时何稚晚的电话打了过来,她犹豫的一下,还是哽咽的接通了。 “夏夏小朋友,你今天去见你弟了吗?我刚刚才结束课程,今天累死了,早知道就和你回去了,现在还得去宠物店接它们两。” 秦舒夏哽咽到说不出话,这能“嗯”的回应一声。 何稚晚意识到她情绪不对,一下子就猜出一二了,“夏夏,你是不是又和那爸吵架了?没事哦,别哭,看在你弟弟的面子上,忍了吧。” “你说我每次回来他都没有好脸色,我是欠他的吗?”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何稚晚见她这样也着急了,“你是不是在外面呢?我回头再帮你分析,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平复心情,然后赶紧酒店,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开车很危险的。” “我没事,哭一会儿就好了。” 这种心情何稚晚阴白,但是还是担心她出问题。何稚晚赶紧把电话挂了,然后立马打给赵乐阳,她把秦舒夏家的地址发给他,让他打车去接她。安排好了,她又走到一个便利店在一个安静的环境里把电话给秦舒夏打了过去,轻声的安抚她,久病成良医,在此刻,彼此是唯一的依靠。等赵乐阳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 归故里 秦舒夏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早上赵乐阳在外面敲门的时候,她睁眼,仿佛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秦舒夏一直很羡慕何稚晚的睡眠质量,不管多难受,只要闭眼,就睡的堪比昏迷。 她刚开门就看见赵乐阳抱着大包的豆浆油条喜滋滋的朝她笑,“怎么样?哥们儿起早给你买的早饭,感动吗?”一边说着一边往房间走。 “你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秦舒夏故意顶他一句。 “你能不能别咬吕洞宾的心。”赵乐阳气的想动手。 他抬手将早餐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放好。秦舒夏走到床边拿起手机,何稚晚破天荒的早起给她发信息。 “起了吗?” “今天的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等你回来,我们出去散心吧。” 秦舒夏通过这只言片语能感受到她的着急和担心,她给她回了一个笑脸,“好,我们去马尔代夫。” 从小到大,没见过大海的何稚晚,对于大海有着一种执念。高中她从地理书上看到马尔代夫的照片时,就兴冲冲的跑去找秦舒夏,她说,以后砸锅卖铁也要去马累。作为理科生的秦舒夏当然不知道马累是哪,当她百度出来后,忍不住掐着何稚晚的脖子说,“醒醒吧,等我成了富婆,我给你包个岛。”一晃很多年过去了,何稚晚对马尔代夫还是念念不忘,家里到处都是关于那的杂志海报,让秦舒夏很头疼。 看到秦舒夏的信息,一早上蔫了吧唧的何稚晚瞬间满血复活。看来赵乐阳在她身边,她恢复的挺好的嘛。她立马打开了对话框,“你说的哈,给我包个岛。” 今天的阳光好像更暖和一点了,何稚晚从公园座椅上站起身来,然后深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开心起来了。 陆宇远远就看见伸着懒腰的某人,看着她上扬的嘴角,他开始阴白无论人们怎么压抑自己的情绪,快乐是藏不住的。他记得这句话在何稚晚的视频里出现过,是一个春节,她孤身一人在一个古朴的小镇放烟花,然后提着红灯笼在镇上闲逛。她说,这样古朴的年味好久不见。那是他到西藏的第一个春节,看完她的视频就去站岗了,好像她成为他生活中的一种习惯。 “怎么,今天心情这么好?”他走过去,顺便把手上的牛奶递给她,今天早上她忧心忡忡的,根本没心思吃饭,所以他特地绕到外面的早餐店给她买了一杯热的奶。 “我可能在马尔代夫有岛了。”何稚晚说着忍不住笑了,有点丧心病狂。 陆宇拧矿泉水的手停住了,舌头顶着腮看着她好久,然后认真的问:“买岛需要转户口吗?” 何稚晚被他问愣住了,嘴里吸着牛奶含糊不清的说:“买岛有钱不就行了吗?” 陆宇被她逗笑了,仰头灌了一口水,然后随性的坐到椅子上,长腿习惯性的伸着,看着何稚晚懒洋洋的说,“买房都要转户口呢。” 何稚晚咬着唇沉思一会儿,随之把牛奶塞到陆宇手里,自己则坐在他旁边拿出手机打开了百度,嘴里还叨叨着,“我得查查。” 陆宇看着手里的牛奶,再看看一边认真的姑娘,满头黑线。起初他以为她是没睡醒,现在看她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传销组织洗脑了。“姑娘,您能不能先把牛奶喝了,一会儿就冷了。” 何稚晚推开他递牛奶的手,“别打扰我,我忙业务呢。” 看她专注的样子,陆宇是一脸无奈,只能默默把牛奶塞到自己外套的口袋里。时间刚刚好,阳光不骄不躁,陆宇倚在长椅的靠背上,看着逗猫遛狗的人。身边的姑娘在酝酿一个巨大的梦想,而他只担心自己口袋里温度渐渐降低的牛奶。 秦舒夏吃完早饭擦擦嘴就开始收拾东西,大包小包的衣服,吃的,营养品都往车上搬。赵乐阳累的摊倒在车上,气喘吁吁的说,“这何稚晚是把商场买下来了啊!” “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俩给奶奶准备的,她大学还没毕业,没办法把她奶奶接到北方去,自己又不能回来过年,只能把她日常的东西准备上。”秦舒夏把最后一点东西塞进车厢里,看了一眼边上生无可恋的赵乐阳,带着嘲笑的口吻说,“大哥,你这身体是真不行啊,赶紧回酒店躺着吧。” 她从包里掏出车钥匙,赵乐阳冲上前,迅速将车钥匙夺过来了,“别,秦壮士昨晚喝了不少酒,作为兄弟,理应出面照料。还是让我来吧。” 何奶奶平时都在外地照顾那个家庭的孩子,也算是筹码吧,她带孩子,何稚晚她爸才会给何稚晚生活费和学费。这次刚好是清阴节,何奶奶在老家。赵乐阳的车到达村庄时,村里人纷纷从家里探出头。赵乐阳打趣道,“我们这是阴星的待遇啊,夹道欢迎哦。” 秦舒夏白了他一眼,解释道:“这些叔叔大爷都是晚晚最亲的人,他们见证了她的成长,在他们家最难的时候,这些邻居可都伸出了援助之手。这个村子民风淳朴,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源。” 果然,当车子在何稚晚家停下时,门口那些聊天的人视线也被吸引过来。这些都是何稚晚的伯伯婶婶,秦舒夏高中的时候经常来她家,所以她的亲戚她基本上都认识。 就在人们发愣疑惑的时候,何奶奶最先站起来,眼神热切,看见秦舒夏仿佛就和看见何稚晚似的,“夏夏,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的回来的啊。” “奶奶!”秦舒夏下车亲热的拉着老人,她有时候挺羡慕何稚晚的,不为别的,就为奶奶那双思恋的眼睛,被人疼爱是一种幸福,而何奶奶的心里只有何稚晚一个,这应该是人间最值得的事了。“我前天回来的,今天特地过来看你的。” 赵乐阳下车后也是毕恭毕敬的打招呼,“奶奶好,我是夏夏和晚晚的朋友,叫我乐阳就行。” 奶奶看到何稚晚的身边人,就像看到何稚晚一样兴奋,拉着秦舒夏坐下来,张罗着要去给她倒水。“奶奶你别忙,我先把车上东西搬下来,都是晚晚给你准备的。”说完就示意赵乐阳开始干活。两人撸着袖子就忙了起来。 何稚晚的婶子问:“晚晚怎么没回来啊?”何奶奶说:“她前几天和我视频了,这段时间忙,不回来。” 就在他们你一嘴我一嘴聊天的时候,赵乐阳在车后悄悄的问秦舒夏:“何稚晚他爸也在家?”秦舒夏也注意到了门口何稚晚他爸的车,点点头,“车在家,人应该在家。” 就在这时不合时宜的人三个人出现了,看他们一家人手拉手,心里就一阵恶心,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幸福,真的会幸福吗?秦舒夏踢踢赵乐阳,眼神示意他门口的方向。 何稚晚的爸爸见过秦舒夏,但是也没有跟她打招呼,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问何奶奶他们来干什么。何稚晚的婶子最先看不惯他,故意扯着嗓子说:“晚晚回不来,让她来看看奶奶,你不同意啊!”这句话里面的深意全场都懂,就连赵乐阳也笑出声了。他爸没说话,那小三却拉着她女儿坐在边上的空凳子上,装作听不懂话的样子。 “装傻是吧,老娘今天不让你后悔出生,老娘就穷一辈子。”秦舒夏咬着后槽牙挤出这句话,赵乐阳知道她的想法,立马加快了搬东西的频率,平静的说,“你想干什么就去吧,东西我来解决。” 秦舒夏露出一副懂我的表情,撸着袖子冷笑这从车后面走出来了,气场庞大,就连后面的赵乐阳都感觉到了杀气。 ------------ 每个人都患病了 秦舒夏的眼睛故意挑衅的瞥了小三一眼,对视后她“呸”了一下,然后寓意深厚的说:“这刚到春天怎么就闻到一股恶心的味呢。”她说完,对着小三笑了,“原来是从你那传来的啊,这风真是会吹呢。” 场上那么多人,小三虽然听出了她的意思,但是不好意思发作。她的眼神扫了一圈,看到村里邻居对秦舒夏态度这么好,意识到眼前这个故意找事的女人是何稚晚的朋友,思忖一会儿,原本带有怒意的脸突然笑起来了,忙站起来,像个女主人一样冲着秦舒夏招呼:“家里来客人了,我去给你倒杯水吧。”说完站起身走进屋子。 “小样,还挺能装!”秦舒夏心里暗暗佩服她的演技,“不就想在邻居面前表现表现嘛,这可是晚晚的主场,还能让你来作妖了。”秦舒夏看着她的背影眉毛轻挑一下,嘴角全是讽刺的意味。 “夏夏,这大包小包的东西是什么呀?”何奶奶没有管这边发生的事,在她的世界里,儿子媳妇和所谓的孙女都不重要了,她爱的丈夫在天堂,唯一的期盼就是何稚晚了。她盯着这些从后备箱里搬出来的东西,可都是她的晚晚亲手准备的啊。 秦舒夏走过去拉着她的手,把她扶到凳子上,温柔的说:“这些啊都是晚晚给你准备的,我们等他都搬下来了,我一件一件拆给你看。” 何奶奶听着她的话笑眯眯的,边上叔叔伯伯都开始问起何稚晚最近的情况,何稚晚她爸在一旁站着一言不发,没人能懂此时此刻他在想什么。 这时,最不该出现的人端着两杯水笑容满面的走出来了。两杯水需要这么长时间,不是在下毒,就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秦舒夏心里跟个阴镜似的,看着她的笑容,自己也笑了,礼貌的站起来,客气的说:“哎呀,真不好意思啊,我来这,还要你这个客人给我倒水,真不礼貌。” 这句话简简单单就把主动权转移到自己身上,小三递水的手都愣住了。秦舒夏抬手将两杯水都端过来了,“他忙,暂时不喝水。” 小三看着空空的两个手,视线转而去搜索自己的丈夫,然而何稚晚她爸已经背过身自顾自的抽着烟,搬救兵无望,她深吸一口气,继而笑着说:“你可能刚来不认识我,你叫我吴阿姨吧,很谢谢你代替晚晚来看我们,这晚晚啊,还没毕业呢,就嫌弃农村了,也不要她奶奶,不像你,还知道回来看看呢。”说完,去拉边上低头玩手机的小女孩,“这个是晚晚的妹妹,现在就她在照顾奶奶了。娟娟啊,来,叫姐姐。” 小女孩听见她妈说的话,立马想条件反射一样收起手机站起来,看着秦舒夏甜甜一笑,冲过来抱着她,然后叫一声“姐姐”。之前何稚晚跟她说过,何娟娟从小就会讨喜,见人就抱,笑得天真无邪,所以别人一般都喜欢她。秦舒夏直接拉开她,一个高中的小女孩还用小时候的招数,不是智商不够就是心机太重,“舔狗”这个词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哟,她这见人就抱得习惯还没改呢?这么大孩子了,也应该换换招式了吧,讨喜的方式又不止这一种。”秦舒夏的话一针见血。 “她和她姐不一样。”何稚晚的伯伯开口了,“晚晚小时候和人不这样亲热,看见我们啊就远远地喊一声,等我们走近了,把自己口袋的糖啊瓜子啊,一个劲的往我们手里塞。” “是的哦,有一次给我塞的糖还是好几天前我在家偷偷给她装的。”说完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秦舒夏也笑起来了,这些人都有关于何稚晚的回忆,她在这里不用太多言辞和动作,一个眼神他们就能懂。 他们聊着天,这母女俩被晾在一旁,回忆这东西,她插不去嘴,而她女儿继续坐回椅子上,低头玩手机,看不出她的表情。 “好了,东西都搬下来了。”赵乐阳从车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边拧边示意秦舒夏。 何奶奶站起来对赵乐阳说:“小伙子辛苦了,一个人搬到现在,快去坐着歇歇。” 赵乐阳笑着应承一句,然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休息。原本坐着的人都站起来了,“我们来看看晚晚给奶奶都带啥好东西了。” 秦舒夏拎着东西笑着的说:“我回来之前,晚晚同学问奶奶村里几户人家在家,刚好大家都在,她给家家户户都准备东西了。”说完,就把上好的白酒分给大家,还有一些特色食物。“那个给大家塞糖的晚晚长大了,但她没走远,还爱着大家和这个小山村。” 大家那着东西,心里也感动万千,冲着何奶奶连连点头,“何妈啊,你这孩子被你教的好,有出息。” 何奶奶乐呵呵的笑着:“孩子能有这份心,是她的造化,她长这么大有你们这些叔叔婶婶的照顾,也是她的造化。” 赵乐阳看着他们的聊天,再看一眼秦舒夏,两人相视一笑,这份爱,干净的像儿时妈妈床前的睡前故事一样。 “奶奶,箱子里面都是你的衣服,冬天的,夏天的,晚晚都给你分好了。小包装的是内衣和袜子。”秦舒夏指着两个箱子说。“还有几个大盒子是晚晚给你准备的吃的,早上和晚上不想做饭都可以泡着吃,比较方便。” 何奶奶看着这些东西眼眶渐渐湿润了,“你让晚晚少给我买东西,买这么多,她拿什么生活啊!” “奶奶你放心,我偷偷告诉你,这些衣服都是她托我在批发商那拿的,你知道我开网店的,买衣服都便宜啊。”秦舒夏耐心的劝慰着奶奶,她知道奶奶心疼何稚晚。 何稚晚的婶子拉着何奶奶进房间,边走边说:“你快去把衣服试试,看合不合身。” “是啊,奶奶你快去吧。”秦舒夏笑眯眯的说。何奶奶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进了房间,里面笑声一片。 外面却是格外清冷,小三这下子被气得不轻,不满的看了秦舒夏一眼,便坐到女儿身边。秦舒夏向来不愿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她拎着礼盒走到蹲在一旁何爸爸的身边,她注意到地上残留着一地的烟蒂,突然心里揪着疼一下,不知道是心疼他,还是心疼何稚晚,或者是她自己的爸爸。她不忍细想。 “叔叔,”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语调柔下来了。何爸爸听见她招呼,立马回过头站起来了。秦舒夏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叔叔,这些酒和烟是晚晚给你的,她对你没有太多话,只让我转告一句,生身父母永无错。她希望你对奶奶好点。” “她还知道让别人对她奶奶好点,自己都不知道孝顺,还好意思吩咐别人。”何爸爸还没接过东西,那女人就在一旁冷嘲热讽。“别以为买点东西就是孝顺,以后会有报应的。” 秦舒夏看着何爸爸,这个年纪的男人怎么会有这么白头发呢,自找的吧。“叔叔,我把东西和话都带到了,自己女儿的性子你比我一个外人更了解。何奶奶是你亲妈,你照顾她不只是尽孝,也是赎罪。晚晚最多只要一年的时间,只要这一年你把奶奶照顾好,你和晚晚就一了百了了。” 那女人听了她的话,一下子就站起来了,气冲冲的说:“你在我家说什么胡话呢!”说完抢过秦舒夏手里的东西噌一下丢到了路边。“这种不值钱的东西糊弄谁啊!” 赵乐阳在一旁看到她的动作,偏过头一把夺过吴娟娟手里的手机,后者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脸惊恐的看着他。赵乐阳看一眼手里的手机,然后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语调清冷的说,“把你妈扔的东西捡回来。” “妈,”她向她妈投去求救的目光。 “你威胁谁呢!有本事你打死我们娘俩啊!”他妈算是彻底撕开脸面了。 秦舒夏紧了一口气,赵乐阳家底子厚,认识他之后就发现他在夜店混迹,看起来干干净净,阳光开朗,可也是个狠角色。 赵乐阳没理她妈,只是把她的手机放到地上,然后抬脚,轻轻的落下去,这里面的意思很阴了。他低头擦着自己的手指,眼睛也不抬一下,“你捡还是你女儿捡,不想问第三遍。” 她女儿懦弱的看着自己妈,却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她妈梗着脖子说:“今天我就不捡!” 就在赵乐阳准备踩手机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何爸爸动了,没有看任何人,没有说一句话,脚步定定的向着那盒东西走去,弯腰,捡起,拍拍灰,动作很轻,像捡到宝藏一样,随后转身走入依旧笑声阵阵的房子里。 秦舒夏看着他的动作,心疼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像一场病,找不到病因。 ------------ 我们都在为自己活着 “你们老何家就知道欺负人!”女人见到自己丈夫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直接破口大骂。“何稚晚是你们家女儿,我女儿就不是了嘛!你们这么做丧良心!” “什么叫丧良心!”秦舒夏冷冷地说。“报应会迟到,但是不会缺席。我以为你还能再招摇几年呢,也不过如此。”说完,她嫌恶的拿起凳子上的水浇浇手,然后将杯子远远扔开。“这个家我来过无数次,从来也轮不到你来当家做主,你连倒水的资格都没有。” “我没有资格谁有!这个家现在是我的!没有资格的是她何稚晚。当年她爸不要她妈,是她爸的选择。自己妈妈不如人,怪不得孩子也不是东西,她俩都是一水的货色。” 撕开面具的人性是最吓人的。当小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全场安静了,就连屋里的笑声也停止了。秦舒夏突然笑了,看着她鼓起掌,连连惊叹:“我以为你是一个笨女人,没想到你还挺明事理的。你能说出刚才这番话,说明你懂母女之间的联系。不过,你能这么说,也不小心透露出你女儿的教养。晚晚说老天爷的眼睛是最亮的,那就等着他来告诉你答案吧。” 听了这话,女人还想继续辩驳。秦舒夏知道人生的辩论赛是没有时长的,输赢都在时间里。所以她不打算继续理会她,而是掏掏耳朵向屋里走去。屋里的人早听见外面的吵闹了,但是没有一个人出去,都在里面窃窃私语。 “夏夏,你别和她一般见识。这女的一看就没头脑,有头脑的一般干不出她干的事。”何奶奶拉着秦舒夏,偷偷地安慰她。 秦舒夏笑着说,“奶奶我今天是特地来看你的,又不是来和她吵架的。再说了,就算她再怎么能闹,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一会儿就忘了这些事了,难受的是她自己。”秦舒夏看出这女人不是善茬,她倒是无所谓,就怕没人的时候,何奶奶会受委屈。“奶奶,你们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她没给你什么脸色吧,她要是敢作妖,你给我打电话,我和晚晚回来收拾她。” “她还能怎么吵!之前怪晚晚她爸把钱都给晚晚花了,现在晚晚不找她爸要钱了,她无非就吵他爸赚的少呗。我是他妈,我儿子还能听她话,不养我了!” 何奶奶这话是故意说给外面的人听得,何稚晚的婶子们也懂了何奶奶的意思,都来帮腔。女人又气又憋屈,拽着女儿跑到二楼的房间里,接着就听见了吵架的声音,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看来何稚晚他爸是越来越清醒了。 避免深陷泥潭的最好方式就是置身事外。十几年的时间里何稚晚一直被所谓的家事困住,就好像是家成了特殊的烙印,让她变得和别人不一样,而这个烙印每逢四季变换,天气不定时,还会让她疼痛。秦舒夏说何稚晚是个狠人,因为她敢将着烙印连着血和肉一块从身上撕开。何稚晚说:长痛不如短痛。 秦舒夏看着这一家子的闹剧,陷入一阵沉思,每个人的故事其实都是相似的,幸福和苦难都来自于家庭,原生家庭可以毁灭一个人,也可以锻炼出一种人生。此刻的她极其幸运,自己和何稚晚可以摆脱琐碎拥有自己的人生。 “奶奶,我下午还有工作,得先走了。你在家多注意身体,等晚晚她忙完这一段,就回来接你。”秦舒夏不想在这多逗留,匆匆与何奶奶道别。 车子在绿荫间穿梭,赵乐阳开着车,秦舒夏在一旁沉默不语,眼神呆呆地看着前方。赵乐阳第一次来南方,看着这些形态各异的树木花草都觉得新鲜。 “这路边的是什么树啊?我看这山上也都是这个树。” 秦舒夏被他的话拉回了思绪,她抬眼望去山间绿色青盈,草木葱翠,世间万物都活的欣欣向荣,鸟叫虫鸣连着草叶的气息都是冶愈的。“这树是栗子树,你不是挺爱吃炒栗子的嘛,就是这些树的果实。” “那行啊,回头等晚晚兄弟回来,让她给我带几箱。”赵乐阳想着心里美滋滋的。 秦舒夏白了他一眼,“你好好哄她吧,她看心情,能不能给你施舍一点。”说着,她掏出手机伸向窗外,风轻轻的牵着她的手腕。 收到秦舒夏信息时的何稚晚还在学校图书馆,准备着自己答辩的材料,忙的焦头烂额。秦舒夏给她传来一条视频,她从包里拿出耳机,乡间的风很大,带着浓浓的思恋,穿过手机屏幕来看望这个许久不见的家人。 “等风传来栗子成熟的消息。”何稚晚发了一条朋友圈,干干净净的。随后收拾东西起身准备离开。 “稚晚,值班次数越来越少了啊。”走到门口,值班的馆长跟她打招呼。大学四年里何稚晚一直在图书馆做助理,工作不多,一周就几次班,乐得其所。 “是啊,要离开了。”何稚晚笑眯眯的回应到。